張既對於這些無知的百姓,憤怒是有的,但是更主要的是集中在那些混雜在其中的曹軍奸細身上!
在人影晃動之下,張既甚至看見了離他最近的那個曹軍奸細嘲諷的臉,就像是在對他說,『看看,裝得什麼假好人,還不是要動手殺百姓?』
張既怒喝一聲,一把搶了一旁兵卒的弓箭,便是直接瞄準了他發現的那個曹軍奸細的身影。
那曹軍奸細在人群當中左晃右晃,眼見著就要跑出三四十步外……
張既不能再等,也顧不得誤傷不誤傷,深吸一口氣,緩緩拉開弓,再次瞄了一下,便是鬆開弓弦,箭矢嗖一聲疾飛而去,眼看要命中那名曹軍奸細,卻不料在即將紮中其後背的時候,邊上不知道為什麼撞出來了一個農夫,箭矢沒能射中那曹軍奸細,反倒是將那倒黴農夫的臉射個對穿,帶得其摔倒在地。
『艸!』
張既脫口而出,也顧不上那個倒黴的農夫究竟生死如何,正要搜尋遠處的那個曹軍奸細的時候,感覺到身後忽然有惡風襲來,當即就是往左側一閃身!
一個身影撲了過來!
張既躲閃不及,被撞倒在地。
還沒等張既看清楚是誰撞的他,就見到一柄短刃朝著他麵門而來。張既下意識將頭一歪,刀鋒擦著他的臉噗一聲紮在地上,來人接著就撲到他身上,一隻手壓住他的臉,然後便是又再次舉起刀來,朝著他砍來。
事發突然,就連張既身邊的兵卒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張既連續發號施令,就被曹軍奸細盯上了。
一名曹軍奸細混雜在人群當中,找到了個間隙,便是直接衝著張既下手!
幸好,張既好歹也是經曆了生死戰陣,並沒有手忙腳亂,而是乘著撲來的那人還沒調整姿態,右手手肘猛地往左邊一頂,借著上麵那人的慣性,將那人撞到了左側地上。他趕緊往右邊一翻,雙手一用力,已經站了起來,而周邊的兵卒見張既脫險,也是二話不說,就朝著地上那人砍紮過去。
那人來不及爬起,隻是用短刃來擋,哪裡能擋得住許多刀槍,沒兩下就被擊飛了短刃,隨之被一刀砍下了頭顱。
『等……』張既還想要留活口,抓奸細來詢問情況,卻已經來不及了。
『算了!下一個先彆打死!』張既喊道,『儘可能打斷手腳!多留活口!活的比死的功勞多!』
周邊的兵卒齊聲應答。
張既抹了抹臉上噴濺到的血,便是帶著人朝著其餘的曹軍奸細撲去,雖說是有命令要抓活的,但是過程當中並不是那麼好控製,最終隻是活捉了兩人,其餘的基本上都是被打死了。
相比較正麵從人群當中突破的張既,從兩側繞過來包抄的鄧理反倒是順利,且撈到了更多,不僅是沒有遇到類似於張既這樣的倒黴事情,還從容的射殺了幾個企圖逃跑的曹軍奸細。
隨著正麵的和包抄的兵卒彙合一處,也就很快的恢複了秩序。
城門上的賈衢低頭看著,當看到那些蹲坐下來的民眾驚慌惶恐的神色的時候,心中忽然一動。
原來如此……
這是攻心之術啊!
思索了一下,賈衢便是下令讓張既鄧理等人,將民眾帶到了城牆之下。
這些民眾以為自己都要被殺了,有些人忍不住的嚎哭起來。
『你們怕什麼?!』
賈衢站在城牆之上,大聲喝道,『就幾個曹軍奸細,就把你們嚇成這樣!連自己人都不認得了!曹軍奸細有這麼可怕麼?來人!將這些曹軍奸細綁起來,讓他們都看看!是不是三頭六臂,神通廣大!』
在城下的張既大聲領命,然後旋即將一些木樁豎立起來,把那些死的傷的曹軍奸細都綁在了木樁上。『都看清楚了!這就是曹軍奸細!也是一個腦袋,兩隻眼睛一張嘴!腦袋掉了也照樣是個死!方才就是這麼幾個奸細,卻嚇得你們像是兔子一樣到處跑!』
活口麼,留一兩個就夠了,其他死傷的曹軍奸細麼……
『方才家裡人有死傷的,現在給伱們一個機會!』賈衢伸出手,指著那些被立起來的曹軍奸細,『給你們刀!想報仇就上來報仇!』
『……』城下的這些百姓都沉默著。
賈衢環視一圈,『怎麼,沒人有膽子麼?』
片刻之後,在人群當中響起了一個女子尖銳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當家的死了!我能報仇麼!』
『可以!』賈衢沉聲道,『走上前來!』
人群聞聲,讓出了一條胡同來。
一名女子奮力拖著一名臉上中箭,已然氣絕的民夫,緩緩的走了出來。在她的身側,還跟著一個孩童,正眼淚汪汪的扯著女子的衣角,亦步亦趨。
張既忍不住微微咳嗽了一聲,轉過臉去。
賈衢瞄了一眼張既,然後站在城上,對著那女子一拱手,『抱歉了!流矢所失,並非吾等本意!這位娘子但有所求,儘可說來!』
那女子回了一禮,然後將孩子推到了前麵,『民女彆無所求,但求……但求此子能讀書識字,傳承亡夫香火……』
賈衢沉默少許,正要說話,在城下的鄧理拱手說道:『啟稟使君,屬下略通文墨,若是這位娘子不棄,我願意教導此子讀書識字!』
賈衢點了點頭,『這位娘子,你可願意?』
那女子將孩子往鄧理的方向上一推,『還不趕快拜師!』
那孩子懵懵懂懂,但也聽話往前走了幾步,拜倒在鄧理麵前,『小子……子,拜,拜……拜見師父……』
鄧理上前扶起孩子,問道,『還不知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李範……』那孩子應答道。
『善!』鄧理點了點頭,然後便是說道,『以後你就跟著我,讀書識字!』
那邊女子見到孩子拜在了鄧理麵前,便是走到了張既麵前,看著張既。
張既挑了挑眉毛,『怎麼,想要報仇?』
那女子點頭說道:『正是。可敢借刀一用?』
『哼!有何不敢?!』張既抖手,將戰刀拔出,然後刀尖向下,單手遞了出去,另外一隻手卻低低的抓著一麵盾牌的邊緣,冷聲說道,『請用!』
雖說之前張既射中其夫君,是無心之失,但畢竟也算是死於張既之手,所以現在張既也就想要乾脆一些,了結了此事,倒不是說真就讓此女子砍殺,而是頂多就是讓她砍一兩刀盾牌而已。
一箭還一刀,以後也沒什麼說的。
不過讓張既沒想到的是,那女子接過刀,手依舊顫抖著,卻沒有砍張既,而是轉過身去,踉蹌的走到了一旁綁在木樁上,一名重傷的曹軍奸細身前。
曹軍奸細死死的盯著那女子,口腔中噗嗤噗嗤的吐著血泡,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亦或是還要發笑,卻見到那女子尖叫一聲,閉上了眼便是提起戰刀胡亂紮砍了下去!
『噗!』
『咯!』
沉悶的剁肉聲響起,那曹軍奸細腦袋低垂了下去。
幾刀之後,女子停了下來,終究是哭出了聲,仰天嚎哭,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眾人皆不忍。
『夫君!且慢行!』
那女子在哭聲之中,調轉了刀身,一刀紮在了自己的胸腹之間……
『娘親!』
在鄧理身邊的孩子見此,大叫了一聲,才往前奔了一步,便是當場昏厥。
鄧理連忙伸手拉住,然後將其抱在了懷裡,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