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啃食肥肉的時候,鬱築鞬還算是比較順利的,他趁著曹純在黑石林無暇他顧,便是偷偷的帶著兵馬潛行到了漁陽燕山以北的區域,然後發動了對於燕山一帶的曹軍軍寨,哨卡,以及周邊村落的偷襲和劫掠。
曹軍兵卒一時沒有防備,被鬱築鞬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大多數直接潰敗,但是步卒哪裡能夠跑得贏馬匹?大多數敗逃的曹軍步卒都死在了路上,能跑回漁陽的不過是兩三百之數。這些曹軍兵卒是招募製的,也就是大部分由地方上的遊俠青皮構成,這些家夥身體比一般的流民難民要好一些,可問題是紀律什麼的就很差了,如果不經過長時間的嚴格要求,是難以轉變的。
曹純的主要精力,基本上都放在了騎兵身上,對於步卒的管理則是放給了副手,丁衝。
丁衝的丁,是丁夫人的丁。雖然說丁夫人和老曹同學鬨翻了,但是丁氏家族並沒有因此就受到了曹操的打壓,甚至因為老曹對於丁夫人的愧疚感,給與了丁衝等人不少的好處。比如丁衝之前就擔任過冀州的考正官。隻可惜丁衝這人麼,文會喝酒倒是厲害,但冀州考正一事麼,卻沒能辦好,於是也半懲罰半平調的來了幽州,擔任幽州彆駕。
對於丁衝這樣的外戚,不管是曹操還是曹純,相對來說都是比較放心的,而且丁衝的能力也不能算是太差。丁衝在最開始接受曹軍步卒的征募的時候,曹軍步卒才不到四千人,其中還有不少的空額,但是經過丁衝一番的整理和征募,到曹純出征的時候已經有了七千人,接近翻了一倍。
曹純出征的時候,帶走了三千多的步卒,現在於漁陽之中還剩了三千多,隻不過剩下來的這些曹軍步卒,就良莠有彆了。
好的自然非常好,位於漁陽的核心地帶,而差的麼,在遭受鬱築鞬的襲擊的時候就表現出來了,都還沒交戰就先洗劫了自己的營地,然後撒丫子就跑,甚至隻見到一兩個的胡騎就能上報說是遇到了成百上千的胡騎……
於是真真假假的消息彙總到了漁陽丁衝之處的時候,丁衝也無法判斷出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是總體將上報的數據一算,也讓丁衝嚇了一大跳,以為是曹純在外嗝屁了,常山趙雲帶著大部隊衝殺到了漁陽此地,連忙讓人一麵燃起狼煙,向內地示警,一麵緊急布置漁陽和古北口的防禦。
……
……
鬱築鞬沒想過要打下漁陽,當然,如果能打的下來自然是最好,但是他首要的目標是劫掠,尤其是帶著一些屬於大漢的戰利品回到白山黑水去,然後就可以宣稱他為了柯比能報仇雪恨,也就自然可以收攏那些散落在白山黑水之間的鮮卑殘部了。
當鬱築鞬看到漁陽方向上的狼煙升騰而起的時候,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焦慮。他原本的計劃是要儘可能的快,但是現在原本計劃走一天的路程,現在走了兩天……
不能達成奇襲漁陽效果的話,後麵很多動作就會難以展開。
曹軍的騎兵也不是好惹的,萬一拖得太久,被堵在了漁陽跑不了,就很麻煩了。不過鬱築鞬心中清楚,對於曹純這樣的遠征,不是想要打就能打的,必然有後續的補給和跟進,而鬱築鞬盯上的,就是這些補給跟進的物資。
可鬱築鞬萬萬沒料到,值守的這些曹軍兵卒都還沒有等鬱築鞬帶著人動手劫掠,這些曹軍步卒就自己下手了,主動焚燒了一些軍寨,退軍了。
這到底怎麼肥四?!
於是鬱築鞬在初期的目標根本沒能完成,現在隻能希望在進入燕山之後,能夠在漁陽周邊獲得足夠的物資。
鬱築鞬覺得漁陽肥美,無疑是正確的,漁陽當下確實很肥。
為了支撐夏侯惇曹純等人的出征,冀州地方士族鄉紳雖然內心當中十分的不情願,但是曹操的淫威仍在,尤其是利用之前許縣之變搞死了不少地方士族,而且連孔融這樣的人都給殺了,在暗搓搓的咒罵和搞事情之下,表麵上的文章還是要做一做的,所以多多少少還是湊出了一些物資,提供給夏侯惇和曹純。
這些物資,有先有後,也不可能一口氣直接運送往前線,所以都需要民夫勞力,騾馬轉運,而現在在漁陽之處囤積的就有不少物資,如果鬱築鞬能夠打包帶走,那確實是老鼠掉進油缸裡,死活都是一肚子油水……
可問題現在鬱築鞬是急行軍前來攻打漁陽,隨軍的糧草並不多,而且漁陽在曹純的經營之下,也不是那麼脆弱得一敲就開。
在古北口的曹軍步卒,明顯和在燕山以北的軍寨駐軍不一樣,幾乎不是一個檔次的,不僅是擁有火油,還有少量的火藥。鬱築鞬展開對於古北口的攻擊,曹軍兵卒立刻還以火油火藥,不僅是阻斷了大道的進攻,連山間小路都封住了,還在昨天夜裡試圖夜襲反擊,雙方在古北口之下兩次交鋒。鬱築鞬並沒有占到什麼便宜。
雙方僵持兩日,到了第二日晚上,鬱築鞬終於是突破了燕山的一條山道,繞往古北口的後線,曹軍守軍被迫放棄了古北口的防禦工事,在關中放火主動後撤,使得鬱築鞬隻能在第三天中午大火漸漸熄滅之後,才能以大部隊突破了古北口。
燕山山脈,和太行山脈比起來,就是個弟弟。可對於胡人騎兵來說,這『弟弟』就是連綿的山丘,縱橫的巨人。即便是對於習慣在遼東白山黑水之間鑽樹林的鮮卑人來說,依舊不好走。當然最為關鍵的並不是燕山不能通行,而是留給部隊行進的通道不多,古北口就是其中一個,兩山之間的距離寬闊之處不過一裡,狹窄的地方甚至隻有十幾米,這種地形完全沒有騎兵機動的空間,很容易便是被步卒反過來伏擊。
古北口被攻下,無疑是助長了鬱築鞬的野心。
如果古北口太難打,以至於損兵折將太厲害,說不得鬱築鞬就帶著在燕山以北劫掠的那些東西跑了,反正誰也不能否認燕山以北的曹軍就不是曹軍,雖然物資少了一些,也不能否認那些東西就不是大漢的器物。
可偏偏古北口就這麼被拿下了……
這就像是超市被砸開了大門?這零元購的小心思,還不嗷一下子就變成了大買賣?!
於是鬱築鞬興衝衝的就順著古北口,直奔漁陽城下,然後登上了漁陽北麵的山頭,眺望之後心中便是咯噔一下,涼了半截。
漁陽能成為大漢幽北的重要城市,每每是胡人和漢民交戰的第一戰場,並不是毫無理由的亂選一氣的,這是對於漢民最為有利的地形,兩翼被燕山的地形所遮蔽,騎兵無法通行,中間卡著漁陽大城,城牆雄偉,弩車投石林立。
躊躇了半天,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鬱築鞬叫來了一名當年跟著軻比能打過漁陽的鮮卑小頭目前來,問道:『你之前跟著大王打漁陽的時候,漁陽就是這樣的麼?』
『這……這似乎比上一次……弩車投石車更多了……』小頭目也盯著漁陽的城池看著,『這些弩車和投石車都很厲害,擦個邊都是死,而且看城頭上長矛兵那麼多,真要是攻城……怕是死傷慘重……』
小頭目說完,就低著頭,但是用眼角餘光偷看著鬱築鞬的臉色。他認為還是不要打漁陽城,就在城外劫掠就好了,反正漢人守漢人的,他們劫掠他們的,三四百年來不都是如此麼?
鬱築鞬明白小頭目的意思,但是眼見著都到了漁陽城下了,這肥美的肉就剩下最後一張硬殼,不試圖啃一口,怎麼能心甘情願?
鬱築鞬凝視漁陽防線半響,眼神不停變換,小頭目知道鬱築鞬是在考慮是否攻擊漁陽城,不由心中緊張,他可不願意去攻擊有弩車和投石車部署防禦的漢人軍隊。
終於鬱築鞬開口說道:『我有一個重任要交給你……不知道你是否還有勇氣……』
小頭目麵如死灰,但是依舊隻能咬著牙說道:『我,我有……』
『你帶著你的手下,穿過漁陽城,去漁陽後麵查勘……』鬱築鞬緩緩的說道,『務必查探清楚漁陽周邊的防禦布置情況,兩天內來回報。記得打那個三色漢人的旗號……嗯,沒旗號就先宣稱一下吧……』
借個名頭先用用……
小頭目長出一口氣,忙不迭的答應了,退了下去。他原本以為要冒死去打城牆了,奔波查探雖然辛苦,但是總比冒著弩車投石車去爬城牆更好。
……
……
在鬱築鞬的對麵,站在漁陽城頭上的丁衝也在翹首看著鬱築鞬的部隊,然後皺著眉頭尋找著……
『你們有看到驃騎的旗幟沒?』丁衝問道。
周邊的曹軍兵卒也是瞪圓了眼在尋找,可是沒有找到。
但是……
還是寧可信其有。
『丁彆駕,這……這不會是驃騎的胡人仆軍罷?』曹軍兵卒說道,『真沒看到驃騎的旗幟……』
大漢三色旗,僅驃騎一家,彆無分號。
丁衝思索良久,有些遲疑。
雖然說曹純在離開漁陽的時候,表示過有可能會出現換家的情況,但是丁衝懷疑更有可能曹純是被趙雲擊敗了,甚至是圍殲了……
否則怎麼連個報信的都沒有,就直接被攻擊了?
為了穩妥起見,丁衝決定要緊急向後方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