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爭史上,戰術與裝備的創新往往是取得勝利的關鍵。
這一點,或許曹休之前沒有什麼體會,但是現在麼,則是印象深刻。
在早期的大漢征伐過程當中,其實大部分的人心中,戰爭就隻有一個『多少』的問題。
人多打人少,錢多打錢少,謀多打謀少,但是鮮有人會提出在戰術與兵器的創新……
其實嚴格說起來,這種創新在華夏曆史上並不是沒有,而是很多時候被有意無意的簡略了。成為了某個統帥,亦或是某個君王的『大義感召』,亦或是『領導有方』,至於這些細節上的問題,就似乎是不值得計較了。
畢竟若是真計較下去,就會發現事情是民眾做的,流血流汗也是民眾流的,民眾在戰爭當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而不是簡單的某個統率或是君王。如果沒有民眾,光有統帥或是君王,也是屁用都沒有。可這樣的事實,怎麼能讓這些什麼都不懂的民眾知道呢?
所以在封建王朝之中,還是統帥最重要,君王最偉大。士族鄉紳一再的強調,所有的一切,都歸功於領導和皇帝。
顯然這種說法是對於士族鄉紳有好處的。
但是戰爭,不可能僅僅依靠嘴皮。
戰術和裝備無疑是戰爭要素當中非常重要的環節。
戰術是軍隊在戰場上施展的策略和手段,它如同一位智者的棋局,每一步都關乎生死,每一招都牽動戰局。
裝備是軍人手中的利劍,是他們戰勝敵人的物質基礎。一件趁手的兵器,往往能讓士兵們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因此,戰術與裝備的創新,就如同給軍隊注入了新鮮的血液,使其煥發出更強的戰鬥力。
戰術的創新無疑是威力巨大的,比如從比拚車陣到單騎走馬,比如下駟對上駟,又比如圍魏救趙什麼的,都能極大的影響整個戰局。
同樣,兵器的創新也是戰爭勝利的重要因素。古代的兵器從石器時代的石斧、石刀,到青銅時代的劍、戟,再到鐵器時代的鋼鐵兵甲,每一次兵器的革新都伴隨著戰爭形態的改變。
戰國時期,秦國的弩機製造技術日益精湛,使得秦軍的遠程攻擊力大大增強;漢朝時期,鋼鐵冶煉技術的進步,使得漢軍的兵器更加鋒利耐用,從而在對匈奴的戰場上占據了優勢。
而如今曹休所要麵對的,不僅是在戰術上更為先進,同樣也在裝備上更為精良的驃騎軍,這就極大的考驗著曹休的智慧和勇氣。
怎麼辦,怎麼打?
這是曹休一路而來考慮最多,也是最為憂慮的問題。
他沒有怪曹洪給了他一個最為困難的任務。
很明顯,在營寨之中,或是潛藏在孤峰山處,無疑更能讓曹軍兵卒感覺到安全,可以保持一定的士氣和戰鬥力,而在野外和驃騎騎兵作戰……
夜深人靜時的臨時營地之中,在帳篷內的油燈下,曹休的麵龐顯得格外堅毅。
嗯,沒錯,堅毅。
因為這些普通曹軍兵卒,以及曹休的部曲私兵,都需要看到一個『堅毅』的曹休。
所以曹休就會做出一幅目光穩定,麵容嚴肅的表情,不苟言笑,咬著牙,讓自己的麵部線條更突出顴骨和下巴,來形成符合曹軍兵卒心中的『堅毅』將領。
而其實在他這外表『堅毅』的麵容下,心中卻是忐忑不安。
要承擔側襲,突破,給曹軍打開局麵,甚至有可能在野外空曠地正麵迎戰驃騎騎兵,這導致曹休的鴨梨山大。
在這種壓力之下,曹休想到了一種可以依托輜重車的新式拒馬。
這種新式拒馬,若能成功實現,其獨特的設計可以在敵軍騎兵衝擊時展開,和輜重車一起構建出一個穩固的防禦陣線,給曹軍兵卒庇護,抵禦驃騎騎兵的衝擊,從而讓曹軍能夠把握住一些戰局的主動權,不至於全數都被靈活多變的驃騎騎兵牽著鼻子走。
『這就是新拒馬。』
曹休指著新鮮出爐的草圖說道。
啥?
三視圖?
彆開玩笑了。
曹休能大概畫一個草圖,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在山東士族子弟,以及絕大多數的山東官僚,根本就不會給手下留下任何的黑紙白字的機會。
這些官僚會儘可能的避免將要求形成書麵文件,以免留下可追溯的證據。他們更傾向於口頭傳達,或者在非正式的場合下提出。
在大會上隻會講空話套話,然後在私下場合才提具體工作要求。
所以曹休能給一張草圖,雖然說這個草圖確實有些『草』,但是已經算是難能可貴了。
『這個……』負責後營的部將看著墨線粗細不一,抽象大於具體的『草圖』,又看著曹休那嚴肅的表情,吞了口唾沫,下意識的說道,『將軍,這個恐怕不好做啊……』
真不好做麼?
他連草圖都沒能看懂,鬼知道好不好做?
後營部將這麼說,隻是本能的在甩鍋,萬一真的出現什麼問題,他也可以表示他在事前就已經和曹休說了『不好做』,所以有什麼質量問題,那就至少板子會挨得輕一點。
曹休盯著後營部將,眼神銳利,語氣嚴肅,『我不是問你好不好做,而是問你能不能做。』
儘管隻是一張粗糙的草圖,但是曹休知道,如果真的能夠保質保量的完成這種新式的拒馬,那麼對於曹軍兵卒來說,無疑是多了一張可以在戰場上矗立的堅固盾牌。
『將軍有令,屬下便是舍生忘死也會……』後營部將連忙挺直腰,沉聲按照標準格式回答。
山東麼,彆管能力如何,『執行』是關鍵。
能『執行』的才是好下屬,也才會得到上司的『重用』。
這種一味強調官吏重要的是『執行』的論調,其背後反映出了政策執行的極端化、官員個人行為的失範、社會文化的淪陷、法律與倫理的缺失、信息傳播與監管的不力等等問題。
當然,這在封建王朝官吏製度簡單落後的局限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雖然對這張簡圖感到困惑,但後營部將也不敢有違曹休的命令。
在『關鍵是執行』的大原則之下,他即使心存疑慮,也隻得領命而去,心中暗自期盼自己和自己的後營工匠,能夠理解草圖當中所體現出來的物體結構,製造出符合曹休要求的新式拒馬。
『這是什麼?』
後營的老工匠瞪圓了眼。
『這是將軍親手畫的新式拒馬圖!』
後營部將也同樣瞪圓眼。
『這是拒馬?』
老工匠眼珠子瞪得更大。
『就是拒馬。』
後營部將也同樣瞪大。
『不是……』老工匠哭笑不得,『長官,你這……這好歹要說明一下,應該怎麼做啊?』
後營部將眼珠子轉動了一下,『這是曹將軍的命令!我就問你做還是不做?!』
老工匠皺著眉頭,『這,這,肯定是做,但是……』
『能做是你說的哈,』後營部將頓時就換上了一副笑嗬嗬的嘴臉,『這事情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好!需要什麼就說!我能辦的都給你辦!你要知道,這個新拒馬,可是曹將軍親自要的,一定要儘快處理!這個事情很重要,要好好做,上心去做!』
後營部將似乎說了很多,但是似乎什麼都沒有說清楚。
老工匠無奈,隻能是應下,然後拿了草圖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