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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水,易京。
『天使?!』
魏延瞪圓了眼。
閻柔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天使。』
『確定?』魏延再次問道,『這天使來這裡乾什麼?』
閻柔又是歎口氣,『還能乾什麼……調停啊……雙方,停戰。』
『嗙!』魏延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休想!』
閻柔皺了皺眉頭。
『不如……』魏延笑了笑,握緊了刀柄,『這兵荒馬亂的……』
閻柔搖了搖頭,『不妥啊……』
這天使又不是偷偷摸摸來的,一路上多少人看到了,然後在易京左近遭遇馬賊,沒了?
就算是真遇到了馬賊,旁人也不信啊!
『那就攔著他!留在易京,不讓他走!』魏延又是說道,不過很快他自己也是搖頭,『這也沒用……對於他們來說,我們就是驃騎軍,留在這裡也等於是他們已經到地方了!這也不行,那也不成,究竟要怎麼辦?!』
若是易京沒在魏延手中,那麼天使必然還要往前走,可是現在易京在驃騎軍控製之下,也就等於是天使抵達了雙方交戰的地頭了,攔不攔,走不能走,都不是太重要的問題。
重要的是,接不接受調停……
對於魏延來說,當然不願意接受。
開玩笑,好不容易占了易京,可以將幽州兵馬包起來吃,眼見著餡都快包到皮裡麵了,結果來了個天使,要劃拉出一個口子來……
魏延驀然想到什麼,心中一窒,眼內露出一絲憤怒來。
驃騎大將軍如今若是取了幽州,從目前形勢來說,肯定要成為山東之輩所認為的第二個『董卓』,第二個『亂臣賊子』。
不管是天使也好,天子也罷,曹操也好,又或是各地州郡官吏也好,顯然不會認為驃騎大將軍占據幽州是為了振興大漢社稷,是為了天下百姓的。
所以這一個什麼天使,簡直就是用心歹毒!
接受了,前期就等於是白被打了,好不容易現在反攻了,卻要停止下來。
不接受,那麼山東之輩就會以驃騎大將軍禍亂社稷為借口,即便是將來驃騎大將軍掌控了朝廷,也會給這些家夥留下一個不可磨滅的汙點。
就像是二袁。
而且關中現在除了荊襄派之外,還有很多其他地方籍貫的官吏軍校,他們又是會怎樣看待這個事情?
就算是現在不說,將來呢?
驃騎大將軍斐潛在世的時候,或許不會有人做文章,但是……
這些山東之輩,用心果然歹毒!
見魏延咬牙切齒狀,閻柔連忙說道:『這事情,肯定要驃騎來定……將軍你千萬彆胡來啊!』
魏延歎了口氣,『這個我知道……不過你想過有兩個問題沒有……一個是這麼一來一往,時間要多久?若是最後不成,豈不是中了曹賊拖延的奸計?另外一個就是我們兒郎可都憋著一口氣呢,不管天使如何,現在一停下來,這口氣鬆懈了……』
『對啊,』閻柔點頭,『那你說要怎麼辦?』
魏延轉悠了兩圈,忽然拍了拍巴掌,『有了!想個辦法先拖著!天使麼……不就是詔書和節杖麼……要是沒了詔書和節杖,他又要怎麼辦?我們不打他不殺他,就讓他回去再做一份,這樣時間不就出來了麼?!』
閻柔瞪圓了眼,『你是說……不成,不成,我們動手搶節杖也是不成……偷也不成!這一樣會給驃騎造成影響……』
魏延笑道,『當然不是我們去……彆忘了,我們這裡,還有曹軍吶!』
閻柔眨巴了一下眼,『明白了。那就……先試試看?』
『肯定要試試!』
魏延哼了一聲。
見魏延又是摸刀柄,閻柔有些頭疼,『先說好啊,不管怎樣,都不能自作主張妨礙了驃騎大業!』
魏延擺手,『知道知道!』
閻柔見此,也不在多說,先離開廳堂,去處理軍務了。
……
……
薊縣。
城中馬賊砸開了酒樓店鋪,便是披紅掛綠直接就在十字街頭上擺開酒席,吃肉喝酒。
也不知道他們其中哪一個聽誰說的,說是驃騎軍來了,曹軍要跑了,於是他們就連夜趕製了一個三色旗幟,想要渾水摸魚。
畢竟這兵荒馬亂的年代,渾水摸魚什麼的,幾乎就是馬賊必備的技能了。
為了三色旗幟究竟是怎樣的,他們還差一點打起來。
馬賊原本的計劃,隻想要在薊縣周邊晃蕩一下,嚇唬一嚇薊縣的守軍。一般來說守軍見到這種情況,不是應該收起吊橋,謹守城門麼?所以也就給馬賊去劫掠鄉野的空檔了。
結果誰也沒想到,薊縣的那些曹軍竟然見到了馬賊他們,二話不說就直接跑了!
這……
於是馬賊就自然衝進了薊縣之中,就像是耗子掉進了米缸!
平日裡麵吃不到的,穿不著的,現在發了瘋一樣的往嘴裡灌,往身上披!
也不管吃多了吐,亦或是披在身上好不好看,是不是沾染了油。
最開始的時候,這些馬賊還在擔憂說曹軍會不會回來,可是等了一兩天沒見到曹軍,這些家夥也就自然是放鬆了警惕,連原本在城頭上的崗哨都下來吃喝了。
在華夏,做潛行者,並不是一件值得光耀的事情。
沒錯,在大漢官方的告示之中,天下無『賊』。
朗朗乾坤之下,怎麼可能有『賊』?
即便是有,也就隻能稱之為『潛行者』,絕對不能叫做什麼『賊』,否則就通不過官方的審核。
可官方不許稱呼『賊』,就真的沒有了『賊』麼?
越是戰亂,越是秩序不得安寧,便是越多的『潛行者』,或是主動的,或是被迫的……
基本上來說,這些人都是底層的民眾。
士族子弟,就算是門楣敗落,成為了寒門,也能在族內混碗飯吃。就算是吃得不是那麼舒坦,有時候還要承受那些大房主支子弟的嘲笑與嗬斥,但是至少存活不成問題,甚至還可以時不時喝點小酒改善生活。而這些馬賊就基本不可能有什麼保底可言,也沒有多餘的房間和車輛用來出租,想要填飽肚子,就隻能拚命……
改了名稱就當不存在,或許隻有大漢才能做得出來。
『依我看啊,我們……我們,就在這裡,這裡舉義旗!』一個馬賊大著舌頭說道,『就在這!義旗!還管……管什麼驃騎軍……我們,我們就是……是什麼軍來著?』
『天……天王軍!』另外一個舉著酒碗喊道。
『哈哈哈!天王軍!』
『為了天王軍,乾了這一碗!』
『哦哦哦……』
一群人嘻嘻哈哈,叫囂著,旁若無人,連城門之處來了一些人都沒注意到。
陳斌帶著人摸進了薊縣的時候,看見得就是眼前這般情景……
他不由得愣住了。
連著他帶著的手下,也瞪圓了眼,張大了嘴。
這……
占領了薊縣的,就是這樣的一群賊?
那夏侯衡呢?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吃喝得醉醺醺的一名馬賊,尿急了便是離開了街口,往陳斌等人方向晃動了幾下,差點摔地上,好不容易站住了,正撩開了下裳,露出活兒來對著陳斌等人的方向滋,抬眼就看見了黑著臉的陳斌,和占滿了街道的曹軍兵卒。
那馬賊歪著頭,似乎努力辨認著陳斌等人,然後像是被紮了一下,頓時叫了起來,『啊……啊啊啊啊!』
陳斌黑著臉,一揮手,『給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