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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澄已經坐在石墩上好半天了。
小孩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再縱容寧家小藥罐子了,怎麼能把他晾了半天!?
實際上是他後知後覺,想到寧無心“弱不禁風”,讓她一個人在九曲巷晃悠,指不定就要出事,到時候怎麼辦?
可看到寧無心回來,小孩一張胖乎乎的臉再繃著,也掩蓋不住眼睛裡亮晶晶的喜色,一直到寧無心遞給他油傘以及一小包甜點鋪的點心,他才重重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下不為例。”虎頭虎腦的小孩兒抱著油傘跟一小包甜點,無比得意,接著摳搜摳搜從兜裡掏出幾個銅板,一股腦都給了寧無心,告訴她剩下的等明天他再付。
小孩自詡舉人家的兒子,到底有那麼一兩滴墨水,聽舉人娘子說過“不食嗟來之食”的典故,是以,他認為,東西還是可以吃的,但是也要吃的有骨氣!
縱然那幾個銅板他也“來之不易”。
想到銅板,想到要“掙”到另外一份銅板還給寧無心,小孩臉上神情矛盾壞了。
回到寧家院子,迎接寧無心的是寧老婆子,那張印象中從未真正有過怒意的蒼老麵孔一點點嚴肅起來,板起臉詢問她到哪兒去了,她指了指腳上的泥巴,照實回答,寧老婆子瞥一眼,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結果老嫗深深看了她一眼,告訴她,最近天氣不好,不要瞎晃悠,若病症複發,她年紀大了,怕是顧不過來……
老嫗嚴厲,卻不著痕跡的流露一絲溺愛,挑不出一絲絲的毛病。
寧無心笑嗬嗬應下,心卻很清楚,隻要她不去“寶通”“長生”兩個巷子,寧老婆子便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為難她這“寶貝孫女”。
那兩個巷子,一個在小鎮東北,一個在小鎮東南,半個時辰不夠她一個“藥罐子”來回。
這就是寧老婆子放縱她的底線了。
應付完寧老婆子,寧無心的目光隨之轉移到阿綾身上,她此時正在廚房燒水,已經換去那身沾滿了泥濘的衣服,神色不是太好,有些微的恍惚,顯然大有心事,見此,她轉身就回了東廂。
等阿綾頂著恍惚的腦袋幫寧無心弄好藥浴,又撐到了晚飯時分,才扒了一口飯,就暈倒了。
寧無心探了探她額頭,燙的跟剛出鍋的煮雞蛋似的。
滿含心事,又濕了一身的阿綾終於扛不住,病倒了。
睡前,送湯藥的人換成了寧老婆子,寧無心不動聲色,依舊如往昔的寧幽一般,隻是她發現寧老婆子看她的目光略微有了一絲不一樣的變化了。
寧老婆子意識到了寧無心不對勁,而寧無心也意識到將阿綾解決以後,她的計劃需要趕緊執行了,否則,一旦寧老婆子徹底懷疑她,她就沒辦法再騰出手來了。
第二天阿綾燒還沒有完全退,寧老婆子在堂屋研磨著藥材,與寧無心對視了一眼,都看不出對方真正的心思變化。
寧無心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一個人出了小院。
傅家小孩兒叮鈴的鈴鐺聲恰好響起,寧無心望著小孩,小孩也不知是聽到腳步聲,還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腦袋轉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寧無心沒有停下腳步,直接離開,去了東來街。
寧家藥鋪口碑極好,寧老婆子醫術更是深得小鎮居民的認可。
是以,寧家小藥罐子的名聲其實極廣,沒有哪家不知道,有褒義也有貶義。
隻她在小鎮上的並不常常出沒,更彆說是東來街了,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她長什麼模樣。
認識阿綾的人倒是不少。
隻這幾日她外出時辰都極晚,街上沒什麼人,也沒時間去分辨阿綾以及寧無心,是以,也就沒有幾個人知道眼下,這清清秀秀的小少年,便是寧家小藥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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