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傍晚,天色尚未還有些明亮,傅老頭見她停,便將飯食送了過來,也不說話,就喝著茶,看著天井外的暮色,待寧無心狼吞虎咽,三兩下便解決了吃食,他這才帶著食盒離開。
其後寧無心便打算沐浴一番。
當然傅老頭可沒有體貼入微到給她備好熱水的程度,而以她眼下的煉氣一層的修為,其實一道淨塵術還是能施展開來的,完全沒有必要洗澡,但她另有心思,也就做起了燒水的功夫。
廚房中的水自是她修煉前就打好的,當水燒熱,裝入浴桶,寧無心隨即撒入了一小撮茶葉。
茶葉是她向傅老頭討要的,一小袋,不算多,卻足夠她這一個月使用了。
這茶葉中蘊藏的靈氣也許並不算多,然配合著熱水,多少有那麼一些舒緩經絡疲勞的作用。
寧無心並非沒想過用普通的藥材,但寧老婆子死後,小鎮藥鋪還暫時沒有人接手,原先的藥材也大多放在青石巷,而今根本不適合去取,且這茶葉之效,其實更甚,也就不必舍近求遠了。
在洗浴的過程中,寧無心也沒有閒著,直接在浴桶裡打坐修煉起來。
這麼一大下午的時間,她精神多少回複了一些,即便紮馬步有所損耗,卻不算多,多累在筋骨之上。而在修煉之時,寧無心運轉功法更是不同於此前,即便《肉身成靈》這功法已經很是滋養了,她仍是極有耐心的調度靈氣,去衝刷筋骨的酸澀,特彆是腰腿之間,著重關照了一番。
她此番打熬,卻是比上一世多了兩個時辰,負荷更重,猶記得上一世,打熬之後的狀況,慘不忍睹,如此這般,顯然是不想再經曆一次前世雙腿抖似篩糠的感覺了。
一番修正後,寧無心並沒有如苦修士般當即再一次打坐修行,修行到底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恰恰相反,這是一場如水打磨,滴水穿石之功,著急往往沒有益處。而對於她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而言,睡眠無疑是回複精神力最快的辦法,且她還想趁著這個時機,讓個子再往上竄一竄。
大長腿挑長劍,耍起來,更帥不是?
拂曉時分,寧無心便醒來了,也許是昨夜那場“茶浴”之故,也許是《肉身成靈》的功勞,一夜醒來,一掃精神浮躁與肉身的疲憊,周身隻遺留下一絲酸痛,整個人精氣神卻達到了巔峰。
滋養肉身,卓有成效。
寧無心趁著天色尚早,先去寶通巷的水井處打了幾次水,又料理完了俗事之後,便呆在院子裡開始打坐修煉。院子的枯井與那幾棵苦竹另有秘密,調動著書肆九成的靈氣。
凝而不收,聚而不散。
當然,在小鎮陣法鎮壓下,地下的一條靈脈早就用作調度陣法所用,是以靈氣沒有濃鬱到凝成液態的程度,然在兩者中修行,顯然要比旁的地方,效果要更強一些。
傅老頭沒明說,寧無心也不提。
皆心中有數就好。
隻此時,寧無心此時經脈尚且還“孱弱”的緣故,每一個大周天的運轉都需要消耗一個時辰的時間,五次運轉下來,已經是下午未時末。
略略吃了飯食,喝了幾盞茶,小憩片刻,這才又紮起了馬步。
修行本來就是一件反反複複的枯燥事,好在寧無心並不真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否則,也很難將這件事持續下去,若沒有長輩敲打,怕是要叫苦不迭,繼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
而寧無心也並不知道,就在她全然進入修煉的過程中,牟家少年不止一次偷偷跑回書肆,偷偷張望,一開始是被傅老頭打跑的,後來的半個月,便是看著看著就沉默了。
但此後,該來卻還是來,隻是,也不用傅老頭敲打,就坐在書肆裡靜靜看了個把時辰,便兀自離開了。隻有傅老頭,偶爾皺著眉抽著煙,竟吃不準,這究竟該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難不成真要一語成讖,被寧家那小姑娘說中,想要渡過她這一劫,真是殊為不易?
世間事,情之一字的變數,就是看儘人事的老人,也無法說清楚。
起初老人覺得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沒兩天就做了某種決定,在少年離開前,先一步走出了書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