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站附近的旅店很多。
但是我們連著找了幾家,都說大通鋪的床位住滿了,想住隻能單獨開房間。
大通鋪,一般是每個房間四張上下鋪,睡八個人,每個床位一塊錢。
單獨開房間,得十塊錢。
我從家出來的時候,一共帶了一百塊錢。
到港城的火車票,再加上路上吃飯,花了差不多六十三塊錢,身上還有三十七塊錢。
我看堂嫂已經累得打哈欠,心疼得不行。
心說就算花十塊錢開房,還能剩二十七塊錢。
明天進廠打工,廠子管吃管住,也不需要花什麼錢。
心裡有底之後,我馬上跟堂哥、堂嫂說在旅店開房間。
堂哥一聽,直接炸毛了,指著我的鼻子數落我:“你裝什麼裝?你有多少錢就開房間?不夠你嘚瑟的!”
我怎麼裝了?
怎麼嘚瑟了?
我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就起來了!
之前擠兌我,讓我掏錢住旅店的人是他。
現在說我裝大方的人,還是他!
沒有完了啊?
我懶得跟他廢話,直接脫鞋,把鞋底藏錢的信封拿了出來。
“我去開房,你不住拉倒,我跟嫂子……”
我說了一半,到了嘴邊的話說不出去了。
那一刻,我真傻眼了!
雖然我不是想和堂嫂發生什麼,我隻是心疼她,想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這個話,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幸虧堂哥堂嫂的注意力都在我要花錢開房上,沒注意到我的那句話。
尤其是堂嫂,一把拽住我,說什麼都不讓我去開房,又趕緊跟堂哥說,讓他攔著我。
堂哥斜了我一眼,說道:“小剛,我明著告訴你。”
“這錢要是你的,我肯定不攔著。”
“彆說開一間,就算開十間我也不管你。”
“可這錢是你的嗎?”
“這是你爸媽辛辛苦苦種地攢的錢!”
“他們給你錢,是為了讓你出來打工掙錢!”
“你瞅瞅你那個德行,拿你爸媽的錢裝大方,你好意思?”
“你還要不要臉了?”
堂哥的話,有點道理,但是不多。
之前在家種地,我出力最多,村裡誰都知道我能乾活,能吃苦!
不過我正心虛之前差點說出的那句話,沒心思反駁,就低著頭聽他屁話。
可能是看我不頂嘴,堂哥又說了我幾句。
堂嫂勸了堂哥兩句,讓他彆說了,又安慰我,讓我彆想那麼多,接著找旅店。
我趕緊點頭答應。
我們又找了幾家旅店,找到一家有小通鋪的。
小通鋪比大通鋪好點,一個小房間,兩張上下鋪,睡四個人,每個床位一塊二毛錢。
老板娘挺好說話,帶我們看了房間,又說現在都快下半夜了,都是東北老鄉,就給我們打個折。
三塊錢,這一間小通鋪就我們三個人住,她也不安排其他人了。
堂哥直接拍板同意。
我正打算脫鞋拿錢,堂哥已經把錢給了。
給了錢,交了鑰匙,老板娘又告訴我們浴室、廁所在哪,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堂哥直接進屋,連門外堆的行李都不管,一屁股坐在床上,脫了鞋就躺了上去,一副大老爺的做派。
堂嫂什麼都沒說,默默地把一個大行李袋拖進房間。
我趕緊幫她把其他的行李都搬進去。
放好行李,關上門,堂嫂跟我說謝謝。
堂哥冷笑了一聲,說他給的旅店錢,我幫他拎行李是天經地義,用不著謝。
我一聽,馬上脫鞋,把放錢的信封找了出來。
堂哥一臉嫌棄地數落我。
“你什麼毛病,老把錢藏鞋底,不嫌臭啊?”
我不管他說什麼,數了三塊錢放在床邊,跟他說愛要不要。
堂哥又指著我的鼻子數落我:“你看你那個倒黴德行,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還在這兒跟我裝大款!”
“算了,算了。”
堂嫂開口打圓場,攔住堂哥,又讓我收拾一下,就找衣服去洗澡。
要不是堂嫂,我真想跟堂哥吵兩句。
但堂嫂都那麼說了,我不想她夾在中間難受,把錢放床上就去一邊翻行李找衣服。
堂嫂又走到我身邊,把那三塊錢還給我。
給出去的錢,我肯定不想收回來,但她說什麼都要讓我拿著,還說不拿她就不拿她當嫂子,我沒辦法,隻能收下。
堂哥在床上冷眼看著我,沒說話。
我也沒跟他說話,繼續找衣服。
港城比東北暖和得多,我穿著毛衣毛褲又提著行李到處找旅店,早就熱得不行。
我找完衣服,回頭就看到堂嫂給堂哥找了一套衣服,讓他去洗澡換衣服。
“我不去,我要睡覺了,你們誰樂意洗誰去洗。”
“還有,你們倆睡那張床,彆睡我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