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遠感覺有些好笑,瞥了一眼他碗裡的鹵蛋和腸,隨口道:“以你打星際的技術,以前應該沒少被吹捧吧?”
“不一樣。”路明非撓了撓頭,開玩笑似的說道,“當一個校園名人的朋友,比我用紅點打星際的壓力大多了。”
“狗屁的名人,要不要我再給你開個光?”
仿佛沒有聽出他話中隱隱的試探和卑微感,齊修遠隨手指了指自己泡麵桶裡的鹵蛋道:“你吃不吃鹵蛋?”
“?”
咱倆才認識多久,這麼自來熟的嗎,難道這就是現充?
路明非愣了一下,但還是搖了搖頭道:“不吃,謝謝。”
“哦,謝謝。”
聞言,在路明非愕然的目光注視下,齊修遠將叉子伸向他的桶裡,一叉子就把鹵蛋給叉了出來。
“?”
路明非懵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低頭看向自己僅剩的一根腸,眼角也是不自覺地抽了一下。
旋即,他不懷好意地眯起眼睛,學著齊修遠剛才的樣子,指向自己桶裡的那根腸,問道:“你吃腸嗎?”
言語間,他已經握住叉子,死死盯著齊修遠桶裡的火腿腸,像是瓜田裡捏著鋼叉準備刺猹的閏土。
齊修遠瞥了他一眼,毫不猶豫點了點頭:“吃,謝謝昂。”
說罷,他手中的叉子突然伸向路明非麵前,又把僅剩的一根腸叉回了自己桶裡。
“??”
路明非看了看他滿滿當當的泡麵桶,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泡麵桶,一腦門子問號。
不是,哥們,你……
“呼!”
迅速解決掉自己桶裡的東西,齊修遠呼出一口氣坐起身來,看向表情呆愣的路明非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網費這次算我請你。”
“不過,關於你之前問我那個問題……”
說著,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隨口道:“我能給你的唯一建議,就是做自己,在這個世界,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個人的隱晦和皎潔,不必強求。”
“……”路明非下意識抬頭,眼睛看著齊修遠,眼神清澈而愚蠢道,“什麼意思?”
“說好聽點,不能聽命於自己者,便要受命於他人,說難聽點……”
似乎想到什麼,齊修遠突然笑了笑,開口道:“太過在意彆人對你的看法,你就成了彆人的褲衩,彆人放什麼屁你都得兜著。”
“言儘於此,什麼意思,自己想吧。”
話音落下,他抬起放在路明非肩上那隻手擺了擺,在路明非的注視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嘈雜紛亂的網吧。
叮鈴鈴~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門上鏽蝕的鈴鐺發出響聲,路明非這才逐漸回過神來。
“……”
下意識撓了一下頭,轉頭看向自己空蕩蕩的泡麵桶,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高興,也可能是被氣的,他忍不住笑了一聲,原本緊繃的心裡也放鬆下來。
如果不是朋友的話,會把叉子伸向對方的泡麵桶裡嗎?如果不是朋友的話,會開這種玩笑嗎?
齊修遠雖然沒有直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用這種方式來消除對方的緊張感和雙方的隔閡嗎?”路明非歎了一口氣,低聲自嘲道,“還真是比說爛話高明無數倍的做法啊。”
事實證明,齊修遠和他想象的樣子完全不同,僅僅隻是不到一天的短暫相處,就徹底擊碎了他對齊修遠的印象。
本以為齊修遠的性格就像大多數人口中所說的那樣溫和,現在卻發現他在麵對討厭的人時,也會直截了當展現出居高臨下的傲慢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本以為他這樣的人會很難相處和接觸,但他在這種粗俗臟亂的地方卻能和光同塵,又能以溫和的方式拉近關係消除隔閡。
種種表現在刷新路明非對印象的同時,又讓路明非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又或者,就像齊修遠說的那樣,他從來不在乎彆人對自己的看法,其實這些都是他。
對無關之人始終溫和卻帶著疏遠保持距離,對不喜歡的人和事會毫不顧忌、直言不諱表達自己的不滿而不是強行微笑,對自己認為有趣的人又會大方地拉近關係。
這就是齊修遠。
不能聽命於自己者,便要受命於他人。
他隻聽命於自己,哪怕是路明非,哪怕是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