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27年,天啟七年,陝西,澄城縣。
高初五帶著三個高家的年輕人,走進了縣城的大門。
四人都是從沒出過村的土包子,這一路從高家村走過來,足足三十餘裡路,全靠嘴巴甜,在路上見人就問,幾次走錯了路都靠嘴巴問了回來。
走進縣城大門時,日頭已經掛在天空正中間了。
午時,最熱的時候,室外氣溫高達40度,四個年輕人熱成了狗,垂頭喪氣,沒精打采,整個人輕飄飄的。
“初五哥,要找師爺,就得去縣衙門吧?我好怕衙門!”
“聽說知縣老爺吃人不吐骨頭。”
“那些衙役也一樣吃人不吐骨頭,好可怕的。”
三個年輕人都慫得不行。
高初五也慫,平生沒離家超過十裡的土包子,第一次進縣城,早已經被縣城的那些“高門大院”給嚇著了,整個人都帶著點哆嗦呢。
他伸手進自己隨身攜帶的乾糧袋子,捏了捏袋子裡的大白米碎塊,這是出村前,村長塞給他們以備不時之需的,一人袋子裡裝了五塊碎米。
摸到這個,他才定了神:“怕個屁,我們有天神大人撐腰。”
三個年輕人聽到天神大人四個字,倒是精神一振,膽氣稍稍回流了些。
四人拿出甜嘴巴,見人就問路,在路人的指引下,終於走到了縣衙門前。
剛到縣衙門口,就看到了一幅不和諧的畫麵。一個中年男子,白麵無須,身材微身發福,穿著一身長衫大褂,正在衙門麵前大聲哭喊:“縣尊大人,求您不要趕走小人,小人一向為您鞠躬儘瘁,死而後已,您怎麼能說不要我,就不要我的呢?您這個就叫做【兔死狗烹】。”
他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語氣加重,神態誇張,一幅傻乎乎的模樣。
守在縣衙門口的官差搖頭道:“三先生,你就彆在這裡哭號了,縣尊大人說了不要你,就是不要你,你再在這裡叫喚也沒用的,小心惹惱了縣尊大人,把你拿進牢裡,那不是更慘?”
他們這兩句話一說,旁邊的高初五眼睛就亮了:“你們聽到了吧,衙役叫他三先生,這個人應該就是村長說的,縣令老爺的師爺,三十二。”
另外三個年輕人大奇:“師爺在哭,好像是縣令老爺不要他了?”
高初五:“管他呢,我們隻需要把他請回去就行了,盯著這家夥,一會兒他走進小巷子,我們就去請他。”
他從身後拿出一根大木棍,這是來縣城的路上撿的。
三十二對著縣衙門一陣哭號,但毫無用處,縣令張耀彩早就煩他了,不論他怎麼哭號也不為所動,還派了兩個衙役出來,對著三十二一通亂打,打得他鼻青臉腫。
這家夥挨了打,也知道縣令心意已決了,長歎一聲,離開了縣衙門,順著長街走了一段兒,再一拐,鑽進了一條小巷,想抄近路從這條巷子回家。
沒想到剛在巷子裡走了幾步,就見前麵出現了一個年輕漢子,手上拿著根大木棍,三十二嚇了一大跳,趕緊轉身,想向來路跑,卻見背後也有三個年輕男子,堵住了巷道這一頭。
三十二這一驚非小,眼光在四個年輕人身上一掃,馬上判斷出來,四個窮泥腿子,他趕緊舉起手,飛快地道:“不要打我,我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拚命征稅的是縣尊大人,和我無關,我……我還一直勸他不要征收重稅,這就叫做【為民伸冤】。”
高初五憨憨地笑了笑:“呀?原來還有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