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川問他:“發生了什麼好事?”
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餐桌。
衛聽瀾往前探了探身,分享自己的快樂:“哥,我有爸媽了!”
他說了認乾爸乾媽的過程,說程家一家人,還重點強調:“他們叫我瀾瀾,小名兒,好聽吧?”
兩輩子,隻有程爸爸和程媽媽這樣愛惜的叫過他。
其他人,衛家人包括比他小的衛建國的子女,多數時候叫他野種,要不就是和陶家人一樣,連名帶姓的叫他。
陶家人偶爾會再叫他聽瀾。
每次這麼叫,保準是要他讓著陶辰,或者要提什麼要求。
天空高遠明亮,陽光也正好。
衛聽瀾喜歡這兒,伸了個懶腰:“哥,我真的很高興。”
魏川看著因為伸展手臂,眼睛像隻貓咪一樣舒服的眯起來的小孩兒:“看的出來,那我以後也這麼叫?”
衛聽瀾:“什麼?”
魏川:“瀾瀾?”
多年習慣,他麵色再柔和看著也冷肅,但此刻尾音輕輕的,像風拂過柳枝。
魏川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微冷不疾不徐,有種波瀾不驚的威勢。
但此刻,好像很不一樣。
衛聽瀾說不出哪裡不一樣。
但他有種曾經被魏川捏住後脖頸攥了攥的那種感覺,電流好像躥上耳廓,讓人耳朵發麻。
太不習慣了。
他很習慣程家人這麼叫,上輩子聽慣了。
可小名兒,還是疊字,天然就透著說不出的親昵。
衛聽瀾禁不住撓了下耳朵。
他不可以嗎,魏川下頜微繃,問道:“怎麼了?”
衛聽瀾不好意思的道:“有些不習慣。”
他努力的形容這種感覺:“主要是哥你聲音太好聽了,要是不做生意,就廣播裡給人讀書,肯定也能發財。”
微妙的緊繃落下,魏川說:“好好吃飯,哪那麼多話。”
衛聽瀾才不怕他,眉棱骨抬了下:“好嘞!”
過了會兒,他得意洋洋道:“除了乾媽家,你是第一個這麼叫我的人,我名兒真好聽。”
魏川眼底禁不住漫上笑意。
他抬手。
遠處等候的萬雲走過來。
魏川:“一杯紅酒”
萬雲:“老板,您馬上要做治療,不能喝酒。”
就他了解,魏川除了工作沒愛好,即使他什麼都會,腿沒受傷前,騎馬、遊泳、高爾夫、拳擊、槍擊
而煙酒,如非必要,從來不沾。
魏川淡掃他一眼。
萬雲可扛不住這種視線,一躬身:“好的,馬上”
衛聽瀾:“不好吧。”
萬雲慢慢的直起了腰,期待的看向他。
衛聽瀾和魏川商量:“不喝了吧,好了再喝,咱倆一塊兒喝,那多有意思。”
這話有點哄小孩。
他偶爾會忘記自己未成年的身份。
而魏川生病了還要喝酒,也確實不太成熟。
魏川看他。
隔著餐桌,衛聽瀾往前湊湊,眼睛裡全是勸慰和希冀。
很短暫的對視,不算對峙。
魏川:“好。”
他看萬雲:“你還有事?”
萬雲鬆了口氣,利索的退開了,沒去取酒。
他想起幾天前老板手機裡那個貓貓表情包,現在看,九成九,貓的主人是衛聽瀾。
衛聽瀾給魏川夾了塊小排骨:“我不在,也彆喝了吧。”
他對酒的印象大都來自衛建國,衛健國和他媳婦因為喝酒的事吵架、打架,賭咒發誓不喝,轉頭還喝。
可見喝酒成癮的人,沒什麼信譽度。
魏川看著清醒又自製,比衛健國強千萬倍,不兩個人壓根沒有可比性。
衛聽瀾這麼說,就隻是再確定一下而已。
魏川不記得上一次被關切的目光籠罩是什麼情形。
是了,沒有上一次。
他看著小孩兒琥珀色的眼睛:“好,不喝。”
午餐後,衛聽瀾沒有在醫院久留。
魏川要做治療,還說要開會,讓他回學校去。
衛聽瀾沒忘記初衷,在魏川需要的時候陪一陪,魏川不需要,他會離開。
走出醫院大樓後,鬼使神差的,他回了下頭。
大樓很高,魏川的病房位置也很高。
什麼都看不見。
仰著脖子有些累,他沒再看,邊往前走邊給程風柏發信息,告訴程風柏,他一小時後到學校。
其實半小時差不多,但是怕程風柏著急忙慌。
昨晚程媽媽鹵了很多東西,讓衛聽瀾帶去學校分享。
他來醫院,帶了一部分。
另外一部分衛聽瀾說回去取,程媽媽不讓,程風柏舉手說他要送,順帶出去放風。
程風柏還說:“當哥的,哪能讓弟弟來回跑。”
他比衛聽瀾大幾個月,現在衛聽瀾是家裡的一份子,最小一個,受到全家人的嗬護。
這麼著,衛聽瀾壓根拒絕不了。
衛聽瀾並不知道高樓上特殊病房巨大的落地窗邊,靠近窗簾的地方,輪椅上,眉目俊美冷然的男人看了他背影許久。
萬雲不明白:“老板,一會兒沒有會議,小少爺在,您也不會太無聊,為什麼非要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