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謝七七和雁兒艱難地走出太子府,本該停在大門外的馬車卻沒見蹤影。
大哥的隨從石昱冷著臉上前道。
“四姑娘,五小姐感染了風寒,昏過去了,大爺和二爺先送她回去求醫!”
“大爺吩咐,讓你自己走回去吧!反正侯府離此也就三條街,半個時辰就走到了!”
說完,石昱就匆匆走了。
雁兒又想哭了。
姑娘渾身還在滴水,衣裙全濕透了,這樣走回去,不是讓滿街的人笑話嗎?
而且,姑娘如果不趕緊換了這身濕衣,鐵定會病倒的……
“姑娘,你在這等等,奴婢去雇輛馬車!”
雁兒心慌四顧,想找個地方安置快要暈倒的謝七七,可太子府四牆高聳,沒一個可避風雪的地方。
雁兒看到門口高大的石獅,隻能將謝七七攙了過去。
謝七七渾渾噩噩,聽著雁兒的腳步聲跑遠。
她頭疼得厲害,渾身忽冷忽熱,視線變得模糊。
隱隱約約聽到一聲嗬斥:“哪來的乞丐,竟然在太子府門口乞討,還不趕緊攆走……”
幾道腳步聲走近,有人粗魯地拖起謝七七就走。
謝七七被拖拽著膝蓋磨蹭著地麵,疼痛讓她微微清醒,她嘶聲辯解著。
“我……我不是乞丐……”
“她是逃奴……她額上刻著奴字……將她送到官府吧!”
一道清潤又熟悉的聲音傳進了謝七七耳中。
她努力聚焦視線看去,就見一個身材頎長,五官輪廓分明的男人站在不遠處蹙眉看著自己。
“衛……淩哥哥……”
謝七七喃喃叫道。
衛淩是母親閨蜜和武安侯之子,大她三歲。
據母親說,她出生時衛淩抱著粉嘟嘟的她愛不釋手,嚷嚷著長大了要娶她為妻。
衛夫人喜她乖巧懂事,就和母親一拍即合給他們定下了娃娃親。
這是八年來,謝七七第一次正式見到衛淩。
之前她隻是躲在花園裡,偷偷見過衛淩一麵。
那時她才被謝家接回來,渾身傷痕,又瘦又黑,她自慚形穢,隻敢躲著偷看已經長得玉樹臨風的未婚夫!
沒想到這第一次正式見麵,她依然如草芥一般自慚形穢。
謝七七下意識垂下頭,祈禱剛才的稱呼沒落到衛淩耳中,她不想衛淩認出自己,看到自己的狼狽。
大概過路的神佛沒聽到了謝七七的祈禱,她細若蚊吟的聲音還是落進了衛淩耳中。
衛淩叫住了護衛:“等一下……我想起來了,謝家四姑娘額上就是被烙了奴字……”
充入官奴的奴隸被烙奴字是規矩,謝七七是烙在額上,劉海梳下勉強能遮掩。
衛淩走前兩步,俯身端詳謝七七。
謝七七頭發潮濕散亂,劉海貼在頭皮上,額上的奴字無處遁形。
她小臉上還粘著泥土雪水汙漬,狼狽不堪。
衛淩白衣如雪,讓她生出一種低到塵埃的自卑……
衛淩沉默地看著她,直到雁兒跌跌撞撞跑回來。
“姑娘,今日下雪,車馬行的車都租出去了……”
謝七七渾渾噩噩,後來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也不知道是衛淩認出了雁兒還是憐憫她,把自己的馬車讓給了她。
謝七七依稀記得,他也跟著上了馬車。
他的馬車很暖,很乾淨,讓謝七七冰冷的身體得了一絲慰藉,似乎又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