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調入我們大隊不久,據傳他原來在隔壁市專門負責打拐的。後麵在破案過程中犯了大過,差點要被掃出警隊。他的隊長出麵保下了他,並請求我們隊長收留他。
“那,還不走”。他見我不動,不容置疑的催促。
“我身體……”。我被他的氣勢震到有些些發虛,掙紮的辯解。
“吐就吐唄,死不了。”他打斷我的話,眼神透著“有啥大不了”的意味。隨後,語氣緩和了一些:“心理學上有個療法,叫脫敏療法。吐完後,發現沒有死,後麵就不怕吐了。或者說吐著吐著,就吐夠了,也許就再也不吐了”。
我在心裡麵直翻白眼,想著這是什麼鬼扯的理論,那邊他像沒事人一樣,溫和的說:“走吧”。
我雖然詫異於他變臉速度真快,腳上卻乖乖的跟著他走了。
按照老崔的規劃路線,我們先去江大良生前住所拜訪她的妻子何慧。
自江大良死後,何慧依舊住在夫妻倆生前的居所內。
我們將車停在小區內,到了當事人樓下,遠遠看見一個身影早已候在那裡。
瞧見那個身形,我心裡生出莫名的熟悉。
慢慢走近,待看清女人的臉,那股熟悉感便是四散而去。
“崔警官,你們好”。何慧輕輕柔柔的打了聲招呼。
在兩人寒暄上樓間,我仔細觀察著她。
她大概1米56的個頭,根據卷宗資料顯示目前已懷孕6個月左右,但身材不似正常孕婦圓潤,往遠看肚子也不過就是吃飽了的樣子。
臉上的表情總淡淡的,黑眼圈頗明顯,神色雖沒有太多悲傷,整體氣息透出的失魂落魄很好的展示了一個失去丈夫的女性形象。
雖是這樣,我心海深處卻冒出了一個氣泡,一個嗤笑的聲音似乎在說著“你相信嗎”?
這個聲音讓我不由自主的打量起眼前的女人,評估著她的武力值,心想著“這副瘦瘦弱弱的樣子,她能做些什麼呀”。
這是個舊小區,她家住在四樓。她在前麵走,我們跟隨著她的腳步。雖然懷著孕,但她爬樓梯絲毫不顯費力。
進屋後,她告訴我們不用換鞋。但我看著她的孕肚,打了聲招呼自行從鞋櫃裡拿了雙拖鞋換上,老崔跟我做了同樣的舉動。
趁著何慧去倒水間隙,我坐在沙發上觀察起她家的陳設。這是套三居室的房子,麵積在一百五十平方左右。雖是舊房,但位置座落於市中心地段價格絕不會低。
客廳大概有五六十平方,左邊是一套紅木餐桌椅,沒有太多使用痕跡,隻是多少有點物新色舊,我們坐的沙發椅、以及茶幾、電視櫃也是與餐桌椅配套的紅木。客廳裡最顯眼的是一展碩大的歐式水晶燈,將沙發椅的上空範圍全包裹在內。燈最下麵的流蘇水晶玻璃被設計打磨的璀璨又尖銳,在與陽光交互中碰撞出絲絲仙氣,卻又夾雜著隱秘的寒意。
我接過何慧為我們倒的水,遞了一杯給老崔,她坐在我右側獨椅上,講述了當天的情景:
江大良淩晨時分回到家,在此之前他已經連續加班了三天三夜。在吃了妻子留的飯後,他繼續開始加班。見他如此不愛惜身體,妻子實在是看不過眼,反複催促但無果,隻得自個去睡覺。
之後,妻子半夜一覺醒來,發現身旁沒有丈夫,於是拖著孕肚下床尋找丈夫,便看到倒在客廳裡那具冰冷的屍體,她趕緊……
何慧訴說間,聲音冰涼宛如機械聲,卻又似娓娓道來,似痛卻又帶著一絲恨。我感受到的便是如此,但一切依然合理。
“嘀”的一聲,門外的響鈴聲打斷了講述的節奏。
離門最近的我率先起身,打開了房門。
來者大概30來歲的年齡,方圓臉。一瞧見何慧,眼睛裡寫滿了擔心。
未等我打量夠,她快步進入屋內,抱著起身的何慧,便是一陣痛哭。
待她穩住情緒,已是半小時後。
倒是仍舊是一臉平靜的何慧,向我們介紹來人。
她叫李平萍,是何慧的閨蜜。
還沒等我和老崔打上招呼,何平萍一通炮仗劈裡啪啦的炸了起來。
“你們公職人員,乾什麼吃的。看不出是何大良他老娘眼紅兒子的遺產,想要用網絡輿論把我姐妹娘倆吃乾抹淨。你們不去抓那個造謠生事的,跑過來問詢我姐妹兒,是看孤兒寡母好欺負是吧……”。
那樣子活脫脫像隻護崽的母雞,懟得我和老崔都啞口無言,老崔對待我的那股強勢勁在這時不見了蹤影。
何平萍端著那張機關槍嘴巴朝我倆狂掃射好一通,有了她攪局,問詢隻能到此為止了。
下完樓梯,我還沒從被痛罵中回過神來,旁邊老崔一言不發,與我在行路前後間保持著距離。
我遠遠跟隨著他的腳步,陷入到自己的沉思當中。待老崔車開出了老久,我的心底又閃出了一個聲音。
“那女人似乎在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