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去取了饅頭和麻袋，在趙浮生將筐內的炭倒入袋子時。
將饅頭遞來，又多塞了半個在趙浮生衣兜裡。
“告訴老爺子，明兒我去看他。”
趙浮生攥了攥，卻還是將半個饅頭遞了回去。
“還是不要了……”
“爺爺不想見你。”
他雖小，卻也見過世麵，識得人心。
五叔不曾想這孩子這般早慧。
一時冷了眸子，乾脆揉碎了饅頭撒在路邊。
砰！
屋門緊閉。
那一縷殘亮在地麵瞬間消弭！
好在手裡的饅頭還熱乎，可以救爺爺的命。
但在走出幾步後，他還是忍住又折返回來，一一拾起碎渣。
就著黑了的雪水，吞咽下肚……
“爺爺，我回來了。”
破廟內，都是病癆殘軀，好幾個這幾日已經走了。
屍體都是浮生幫著送到廟外，簡單的挖坑掩埋，做個衣冠塚。
如今，也隻剩下三三兩兩。
他爺爺也在其中。
在那神像供桌右側的柴堆旁，渾身裹著好幾層的紮草堆。
卻依舊在哆嗦……
“浮生回來了？”
“嗯！方才好心人給了熱饅頭，爺爺趁熱些吃吧！”
趙浮生急著遞上了捂著還些許發暖的饅頭。
可老人目光異樣。
在微末星星篝火堆裡火光下，卻隻一個勁兒緊凝著趙浮生。
“怎麼不吃？是沒胃口嗎？”
趙浮生疑惑地問道。
趙老爺子目光稍柔，隻抬起如枯枝的手指在孫子臉頰處擦了擦。
擦下一抹泥漬！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一旁的三個老人也都感慨坦言。
“老趙，你這孫子秉性真好啊。”
“跟著你受儘了苦楚，未曾抱怨些許，倒處處循著彌補祖孫的舐犢恩情。難得，難得啊！”
“要我說……我等也輪不上，那些孩子也都癡魔了般。”
“不如將那福分留給了這孩子吧。”
分坐火堆東南西的梁、陳、宋族老們，皆都讚同和提議。
“各位叔爺，什麼福分？是何意思？”
趙浮生起身詢問。
趙老爺子卻一時麵色驟變，頻頻晃蕩著手。
“使不得啊！諸位！”
“那可是百年之機緣，豈能便宜了我們趙家？”
說著更是硬撐著坐起。
“我等不受子孫孝敬，死後也全仗著這孩子，得保全屍首，才能入土為安！”
“為這份體麵，老趙，你就彆生分了。”
直到宋族老凝眸冷斂，語氣肅然。
周圍族老也跟著點頭頷首。
“是啊，老趙，我們各家不爭了！”
趙老爺子歎了聲，艱難地衝著幾人抱拳拱手。
“謝過！”
緊著凝向趙浮生，方才慈和模樣儘消，凝聚起幾分熠熠的斂芒。
“還不快去把饅頭給各位叔爺分了？”
趙浮生哦了聲，雖不明其意，但他向來不忤逆爺爺。
於是將饅頭掰做四份，四老者各一份。
族老們也不客氣，嘬了一塊，連連點頭。
“每位身前磕首三下，以示感激！”
趙老爺子又沉聲道。
趙浮生聽的話，又挨個地叩首。
雖不知分明是他給吃的，又為何要感激眾人，但他想自有爺爺的道理。
而沒等趙浮生做完。
趙老爺子又凝聲起。
“去，給凝霞娘娘上柱香，叩首三個！”
趙浮生便又聽從，持著遺漏櫃旁的僅存檀香，點了火，插入香盆。
念了句：“凝霞娘娘，給您拜恩了！”
又去了凝霞娘娘神像前的蒲團，叩頭跪拜又三。
四位破廟中骨瘦如柴的老者們都暗道：“好。”。
趙老爺子也捋著白須，跟著趙浮生解釋：“孩子，你方才問，什麼福分？”
“爺爺現在便回答你。”
“還記得爺爺告訴過你的關保舉私籙之事名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