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走了,都是假的,都是騙她的而已。
她知道,她爸隻是生氣了,他隻是生她的氣了,因為她不聽他的話,所以他生氣了,所以不想理她了。
她相信隻要他把氣消了就會醒來。
“我爸傷還沒好,你們一個兩個都乾站著乾什麼?你們快去給他治療啊,等把他的傷治好了,我們還要回家呢。”
醫生不忍心的道:“宮小姐,宮先生搶救無效,真的已經走了......”
“閉嘴!”宮晚音大喊了一聲,“騙我,騙我是吧,你們都幫著我爸來騙我是吧,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氣,他想要給我一個教訓,所以讓你們陪他演這出戲對不對,你們跟他一起騙我,對不對?”
醫生很想告訴她沒有人在騙她,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宮遠易真的已經走了......
可他們看到宮晚音那表情就知道,她不是不相信,她隻是沒辦法接受這件事情,不願意去相信,她在自欺欺人,她在想辦法證明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醫生頓時說不出話來,隻能默默地低下頭。
雖然他們在醫院早就見慣了生死離彆,可是在這種時候,他們的心中依舊覺得壓抑至極。
宮遠弘站在後麵許久,才把悲傷的情緒壓下去一些,他走上前,想要安慰宮晚音,可看著宮晚音,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宮遠易真的已經走了的事實。
這對於宮晚音來說真的太殘忍,太殘忍了。
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宮遠弘才拍了拍宮晚音的肩膀道:“晚音,節哀啊。”
宮晚音搖頭,“不要給我說這種話,什麼節哀不節哀的,我爸還沒死呢,你們一個兩個都說這種話,我爸平時最討厭聽到這種話了,再讓他聽到,他等會兒就更生氣了,更不願意起來了。”
宮晚音推開宮遠弘的手,鼓起勇氣走上前,對著那塊白布彎下腰,雙手晃了晃白布下的身體,她張了張嘴,好不容易發出了聲音:
“爸,爸,你醒醒好不好?你彆裝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我不該一意孤行,我保證我下次會聽話的,我一定會聽你的話的,你不要再裝了好不好,你這樣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你起來打我罵我都可以,但你不能裝死啊,你這樣我真的會害怕的,我求你了,彆裝了,你起來,你起來打我罵我,教育我啊,我保證會聽話的,你起來啊,你起來啊......”
白布下麵的人沒有一絲反應。
宮晚音痛苦地顫抖著,眼淚不斷地流下來,她不斷地搖晃著他的身體,不斷看著他,卻始終沒有勇氣掀開那塊白布。
“爸,爸......你之前說過你要看著我出嫁的,你還說你隻有我這麼一個女兒,你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給我,你現在這樣躺在這裡,你怎麼看著我出嫁,怎麼把最好的一切都給我,你起來,你起來好不好,我和媽都還等著你回家呢......”
宮晚音終於抑製不住情緒,越說到後麵聲音越是哽咽,最後直接泣不成聲的哭了出來。
“撲通”一聲。
她握住宮遠易早已經冰冷的手,直接跪了下去,“爸......爸......起來啊。”
身後的範秋上前來抱住她,母女兩人抱在一起。
病房裡透著絕望與窒息。
宮晚音死死的握住宮遠易的手不撒開,她的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窒息感壓著所有人都喘不氣來,旁邊不少護士看著這一幕都忍不住流下眼淚。
宮晚音拉著宮遠易的手時,不小心扯到了蓋住宮遠易的白布。
白布被拽了下來,露出了宮遠易那張早已經慘白的臉。
那一瞬間,宮晚音還僵持著的身體直接癱軟了下去,那張臉那個人,真的已經毫無生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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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晚音無法接受自己看到的這一幕。
她不斷地搖著頭,“不!不!不!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媽,我們把爸叫起來,我們叫他回家,他答應過我的,他要看著我出嫁的,如今我都還沒有出嫁,他都還沒有看到,他怎麼會離開我呢,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晚音!晚音!”範秋死死地抱住情緒激動,站起來就要去把宮遠易拉起來的宮晚音,她死死地抱住她,大喊道:“晚音,你爸他真的已經走了,他已經走了,他死了,他回不起來了,他永遠都回不來了!”
範秋的嗓音早就哭啞了,此刻喊出來的聲音,她用儘了所有的力氣,“晚音,你爸他真的離開我們了,他真的回不來了!你清醒一點啊,你爸已經走了,媽不能再沒有你了,不然你讓媽怎麼活,你讓媽怎麼活啊。”
“不會的,不會的......他......”宮晚音語無倫次的哽咽,她不想相信,可看著那張早已經慘白的臉,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的說出那句他沒死。
她其實心裡都知道的,宮遠易已經死了。
隻是她沒有辦法接受,所以她在自欺欺人,她自己不想不相信,也不允許彆人說,可眼前的一切都在向她訴說著,不相信也得信。
範秋已經哭得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宮晚音就那樣癱軟在地上,眼淚就像決堤一般,她抬手擦掉,卻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宮遠弘抬手擦了下眼角的眼淚,走上前將白布蓋回去。
醫生要將宮遠易的屍體推走。
被範秋抱住的宮晚音情緒激動地衝上前,死死地摁住那張移動床,一把抱住宮遠易的身體,“不準動,不準動,你們誰都不準動我爸,滾開!你們所有人都滾開。”
醫生看著發瘋般的宮晚音,為難地看向了在場家屬中唯一冷靜一點的宮遠弘。
宮遠弘抹著眼淚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件事情彆說是宮晚音沒辦法接受了,連他也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情。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明明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走了。
哥,你怎麼舍得,怎麼舍得丟下所有人就這樣走了啊。
宮遠弘痛苦地抬起頭,仰頭深吸了一口氣,才上前想要將宮晚音拽起來。
“晚音,你冷靜一點,你爸走了,你這樣攔著也沒有用,聽話,先......”
“放開我,不要碰我爸,你們都不許碰我爸,我要等著他醒過來,我要在這裡等著他醒過來,你們誰都不許碰,不許碰......”
宮遠弘沒有辦法,隻能停下想要拉開她的動作,看向醫生拜托醫生再給他們一點時間。
醫生搖頭歎息著,麵對生死這種問題,所有人都是無奈的。
宮晚音咬緊下唇,硬生生的把下唇咬出血來,可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她已經在醫院守了很多很多天沒有離開了,她以為隻要她守在這裡,隻要她時時刻刻盯在這裡,她爸就不會離開她。
此刻她的身體已經虛脫了,加上過於的悲傷,一口氣硬生生地卡在喉嚨裡,她胸口憋悶,眼前一黑,整個人控製不住地倒下去。
“晚音!晚音!”範秋見狀,驚恐地大叫了起來,“晚音,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醫生連忙上前掐住宮晚音的人中,宮晚音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心口,疼得她無法呼吸,她喃喃:
“該死的人是我!媽,該死的人是我對不對?”
“不,不是的晚音。”
宮晚音像是聽不到旁人的話,一個勁的說:“我為什麼不聽他的話,我為什麼要一意孤行,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明明都是我造的孽,都是我的錯,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為什麼要帶著我爸,來要我的命啊,來要我的命啊,把我爸還給我,還給我,他沒有錯,他一點錯都沒有,錯的人是我啊,我犯了錯為什麼要讓他來承擔後果,為什麼。”
宮晚音抽泣大喊著,她的心真的好痛,她真的好後悔。
從來沒有一刻像此時此刻這般後悔過。
如果能重來,她一定不會再雇人去殺沈寧苒,她一定會好好地聽宮遠易的話。
可是怎麼辦,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人最可怕的就是當你在後悔的時候,你發現無論如何都回不到過去了,那種後悔,絕望,痛苦感足以讓人恨不得用死去解脫。
宮晚音捂住自己的心口,死死地咬著已經被她咬出血來的下唇。
她好恨,她好恨。
她好恨她自己,好恨沈寧苒,更恨那個慫恿她去殺沈寧苒的人。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個慫恿她的人。
......
沈寧苒和薄瑾禦來到醫院,正要上樓時遇到了宮硯書和宮硯清兄妹兩個人。
兩人也統一的穿了黑色的衣服,四個人是一起進入電梯的。
宮硯清因為蔣黎和宴遲的事情,對沈寧苒並沒有好臉色,就這樣沉默地站在電梯裡,還是宮硯書先開口說話的,“表姐可要小心了。”
“什麼意思?”沈寧苒的聲音有點沉有點啞。
“大伯死了,晚音失去了父親,晚音肯定會更恨你,她現在也許情緒失控,你現在過去,小心她傷了你,還有往後,就更要小心了。”
“我覺得她現在恨的人不隻有我一個。”沈寧苒聲音依舊沒有什麼感情。
這對兄妹的城府很深,但她能聽出他們話語裡慫恿的意思,她相信宮晚音仔細想想,後知後覺也能想到自己被慫恿利用了。
所以宮晚音絕不會隻恨她一個人。
“我要是表姐你,我現在就趕緊回到帝都躲起來,要是堂姐發起瘋來,又雇幾個殺手來殺你怎麼辦。”宮硯清靠在一旁,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彆瞎說。”宮硯書嗬斥了宮硯清一句。
宮硯清嗬嗬了一聲,“怎麼?我說錯了嗎?表姐也該為你自己考慮考慮了,你留在這邊現在可不安全。”
沈寧苒知道她這話裡還帶著另外的意思,她這是讓她趕緊回帝都,彆管蔣黎和宴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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