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嬸娘話裡有話,“回沒回來,你自己不清楚嗎?啊?彭昶?你小子從小就野!小時候跟我們微兒打架,咋了?長大了跟媳婦兒打架?瞧不起你這種打女人的。”
“我沒打她……”彭昶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沒底氣似的,岔開話題,“嶺南那邊線人消息,洋人讓靳安找一個什麼花名冊,靳安一直不好好找。洋人讓他下軍令狀,如果再打不出戰績,就讓他下台。所以靳安提振了積極性,突然開始攻打彥海。”
談話間,小方從外麵走回來,進門看見彭昶,她又看了看我,眼裡浮起一絲刻骨的心傷憤怒,抄起門邊的掃帚就向彭昶打去,“你還有臉來這裡?你少來惡心人!滾出去!”
彭昶一把抓住她手中的掃帚,怒聲,“你冷靜點,好聚好散不好麼?”
小方飛起一腳踢向彭昶的臉,“誰她娘地跟你好聚好散!老娘說過,看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倆是來膈應人的嗎?”嬸娘氣不打一處來,“一大早來我們家打架,晦氣不晦氣,要打出去打!哎吆,彆打著我了!方蹄子!”
我輕輕皺起眉頭,拿著報紙上樓,是因為靳安沒找到花名冊,才被洋人逼著開戰嗎?他明明問我要了好幾次,說明他確信花名冊在我這裡。這人非常聰明,不會問沒緣由的事情。
靳安這督軍當的,真的腹背受敵。外有敵軍虎視眈眈,內有洋人咄咄相逼,雖說他在軍中有絕對威望,可這家夥日子當真不好過。
通過跟他的接觸,我發現他擅長打仗,但他好像並不是好戰分子。
連續半個月,平京報紙頻傳戰況,靳安連續拿下彥海邊境三座戰略要地,攻勢猛烈勁頭十足,明明是捷報頻傳,但平京的報紙卻將靳安描述成亂世奸賊,說他是好戰的戰爭暴徒,生性殘暴的賣國賊。
我冷笑一聲,上輩子,彥海的報紙也這麼罵靳安,說他是洋人的走狗,可是,靳安並不聽洋人的話,才會讓自己陷入四麵楚歌的境地。
這半個月,各方勢力的注意力都被靳安吸引,想必寧乾洲亦被那邊的戰況引開了視線,他是最不願意看到靳安擴張領土的。
局勢越動蕩,我越是深居簡出,安心在家陪孩子。隔三差五去一趟醫院,打聽我娘親的消息,平京的醫院沒人出診過。寧府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倒是回家的路上,看到薑常卿的車停在寧府外,但他沒下車。隻是短暫停留後,車子便又啟動,晚上的時候,聽彭昶說,我娘親被送去了平京醫院。
同時,彭昶告訴我一個爆炸性消息:沈靜姝失蹤了。
我第一反應是我爹爹乾的。
忽而想起了那天,寧乾洲接到的那通電話……
透心涼。
我那糊塗的爹爹,終究又乾傻事了。
娘親被送去醫院那晚,我拿著爹爹寄給我的煙鬥去探望她,她最喜歡抽旱煙了,這煙鬥送給她正般配。
隻是還沒走出花園,便被假山後竄出來的人影一把拖進了黑暗裡,我飛快摸向腰間的槍。
“微兒。”熟悉蒼老頹然的聲音傳來,“爹爹回來了。”
這聲音瞬間貫穿我所有的記憶,那些幸福美好的畫麵翻湧而來,衝刷掉我所有的艱難悲苦,那般安心的濃濃依戀,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伴隨而來的,是毛骨悚然的未知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