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乾洲仰麵靠坐在椅子上,閉門養神,揉著緊促的眉心,“閱。”
我便在簽批件上替他簽了一個“閱”字,翻了翻他前麵的文件,他連字都懶得簽了,潦草在簽批欄那裡畫個圈圈完事兒。
下麵一份密件,提及一家跨國公司的信息,這家公司從兩年前開始,大量從國內訂貨,幾乎占國內出口商貿訂單的百分之四十,養活了國內大批商貿實業公司。
附件了那家跨國公司董事長的個人資料,以及所有股東信息。
提及那家跨國公司的董事長有意向跟寧乾洲洽談石油生意,這家跨國公司跟靳安曾在實業家盛典上差點簽了協議,可那家董事長臨時有事不來了。
寧乾洲默然許久,說,“閱。”
我簽字。
幾十份文件,通篇念下來,口乾舌燥,最後閱到最後一份文件,提及國際局勢。海外一國突發叛亂,政權更替。敵國趁機入侵,引發國際戰事。
寧乾洲許久沒言語,再開口,他問我,“說說你的想法。”
“我沒想法。”
“內閣推了。”寧乾洲起身,在房間裡活動著筋骨,“後果會怎樣。”
“立新門戶,你們可以齊心協力抵禦外敵。”
“說後果。”
我思索,“洋人扶持內閣傀儡,意圖控製整個國家。如果推翻了他們的傀儡,他們可能以此為借口攻打進來。”
“嗯。”
“難道就一直賣辱求榮下去嗎?總要走出那一步!你說過,不破不立。”
“事,是這麼個事。”寧乾洲看向我,“時機成熟嗎。”
他站在昏黃的燈光下,高大的影子將我籠罩,我仿佛看見他眼底深沉篤定。
“我們跟洋人的差距縮短了嗎。”寧乾洲說,“力量對等嗎?財力懸殊嗎?武器能抗打嗎?致命原材料掌握在自己手裡嗎?能抵得住國外對我們的全麵封鎖嗎?這仗要打,打多久?怎麼打?清政府時期八國聯軍入侵的曆史,會不會重演。”
我沒言語。
“時候未到。”寧乾洲說。
“這不是你屠殺愛國誌士的理由,也不是你對靳安下死手的理由,更不是你槍殺紀淩修的原因。”
“國家強大的前提是什麼。”寧乾洲隔空點了點我,“是穩定發展。時機不成熟,自身抗風險能力不夠強,任何試圖推翻內閣當局的行為,都是極度危險愚蠢的。所謂的愛國誌士力量薄弱,卻想著蜉蝣撼樹,那便是給局勢添亂。”
“靳安難以掌控,敵友難辨。如若不是同盟,日後定是心腹大患。”寧乾洲咬上一根煙,“至於紀淩修,無解。”
我臉色發白。
寧乾洲屈指重重敲了一下我額頭,“去睡覺。”
我收拾東西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忍不住轉身看他,“什麼時候時機成熟?如果我們十年二十年趕不上國外的發展速度?就任由他們肆意操縱我們嗎?他們想入侵我們的時候,隨便捏造一個理由,他們就能攻打進來。時機或許不會來,所以我們要做好在現有條件的基礎上,迎戰敵人的準備,想一想怎麼克敵。”
寧乾洲眉眼深邃,看著我沒言語。
我說,“東風不來,才是常態。”
說完,我轉身離開。
這是出差的最後一夜,好不容易結束出差,還未到家看看孩子,便被寧乾洲派出去第一次談判,跟愛國組織談“平銀”事宜。
對方要求用兩百萬平銀交換蔡老先生。
我不做交換,直接把蔡老先生還給他們。對方談判人驚訝異常。
寧乾洲說過,我在談判桌上敲定的結果,立即生效。
至於靳安那邊,涉及寧澈,我很慎重。
可是,卻聯係不上靳安,輾轉聯係多人,都不知道靳安去哪兒了。
恰在此時,接到一通意外來電,沈靜姝帶著哭腔說,“是施微嗎?”
“是我。”
“我是沈靜姝。”她慌張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施微,我想不到還有誰可以幫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兒子!”
她怎麼知道我落腳的飯店電話?
我說,“你兒子怎麼了?”
沈靜姝開始哭,更慌張恐懼了,“我快被寧乾洲逼死了,我不能走上你的老路,我不想被人揭穿,求你救救我兒子。你不是說我們可以聯手嗎?我跟你聯手,我跟你!我告訴你所有事情!前提是,你彆讓寧乾洲動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