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傳言,沈老爺子原本想搬去租界的,卻因為洋人想動他家的生意,老爺子才搬來平京。
我緊趕慢趕來到沈家,沒有邀請函,不讓進。我報了寧乾洲的名諱,用寧乾洲的權勢施壓,很快被人請了進去。
還未走進大廳,便聽到沈靜姝的哀嚎聲,伴隨著孩童絕望的大哭。
我快步走進去,便見沈靜姝狼狽撲倒在地,釵發散亂,一側臉頰高高腫起,唇角帶血。
“說!究竟是誰的野種!”沈老爺子手持長鞭,怒喝一聲!一鞭子狠狠抽打在沈靜姝的身上。
沈靜姝絕望嚎叫,將孩子緊緊護在身下,崩潰哭泣。
我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此時,賓客散儘,隻有沈家的人圍在大廳,沈老爺子的姨太太們圍坐一旁,五個兒子站在一側,沒人敢上前勸。
沈家大兒子沈秋易穩坐一旁,淡淡看著這一幕。
我的到來,吸引了所有的視線。沈靜姝像是看到了救星,無助絕望的雙眼裡燃起一絲絲光。
沈老爺子子嗣眾多,最年長的兒子沈秋易35歲了,最小的兒子才11歲。除了沈靜姝外,其他女兒都已出嫁。
管家湊近沈老爺子說了句什麼,老爺子看向我。
“施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老爺子客套了一句。
話雖客氣,他屁股都沒抬一下,“不知施小姐初次登門,所為何事?”
倒是姨太太們熱情相迎我,我微笑,“聽說今晚這邊有舞會,趕過來湊湊熱鬨。”
沈老爺子恍然大悟笑了起來,“舞會結束了,您改日來,屆時,我親自給您下邀請函。”
他委婉下了逐客令,我沒走,來到一旁香檳塔前坐下,“靜姝小姐這是怎麼了?”
“家務事。”沈老爺子委婉告誡,“小女不懂事,家法懲戒。”
我微笑,“靜姝小姐跟我是好朋友,好朋友受罰,我也於心不忍。您繼續,我陪陪她。”
沈靜姝絕望中感激地看我一眼。
沈老爺子好半晌沒言語。
我其實沒多大臉麵,這些泰山北鬥願意給我幾分薄麵,全靠寧乾洲的權勢為我撐腰,才能暢通無阻,老爺子將皮鞭丟在地上,重重歎了口氣。
眼看著老爺子氣餒不打了,二姨太恰在此時火上澆油,“你就說了吧,這野種是誰的?難怪寧帥不要你了!你怎麼能在外麵偷男人呢!”
“到底是誰的,說說吧。把奸夫揪出來給寧帥送去!”
“多好的一門親事!沒了寧帥這棵大樹依仗,咱們就沒了保護傘。你知道老爺在寧軍投了多少錢嗎?”
“……”
姨太太們你一言我一語,將漸漸熄滅的怒火煽起,存心將沈靜姝置於死地。沈靜姝的母親坐在一旁緊閉雙目,沉默不語。
老爺子大怒之下,再次拿起皮鞭抽了上去,一鞭又一鞭。
沈靜姝翻滾在血泊裡,把孩子牢牢護住,誓死不開口。
我心尖微顫,這無助的一幕,讓我想起了自己經曆的那段千夫所指的絕望日子,那時候沒有人幫我,沒有人理解我,全靠自己死撐,靠仇人高抬貴手的施舍。
沈靜姝此刻的境遇,跟我當年如出一轍。看著她曾經嬌豔如明媚朝陽的臉,枯萎出殘酷的薄涼,我的心輕輕抽痛,仿佛看見曾經的自己。
為了給自己壯膽,我連續喝了兩大杯白蘭地。
烈酒入喉,渾身燥熱起來。
“這個野種不能活!”老爺子硬生生從沈靜姝的懷裡拽出小寶寶,高高舉起就要摔死!
沈靜姝又一聲慘烈哀嚎,去搶孩子,卻被家丁死死按住!
“沈老爺。”我兀然起身,匆匆上前,撐住孩子身體,“禍不及幼兒,怎能如此罔顧性命!”
老爺子正在氣頭上,忽然一輪胳膊,將我輪倒在地,姨太太們慌忙上前扶我,她們勸說,“老爺,您冷靜一下,有話好好說,萬不可傷及施小姐。”
“是啊,老爺,孩子是無辜的。”心善的姨太太幫腔一句,“興許這孩子真是寧乾洲的,寧乾洲不想負責任罷!”
恰在此時,一名家丁模樣的人拿著一個厚實的信封走了進來,“老爺,您快看看這個東西,有人送來的,說是信封裡裝著孩子生父的照片。”
我看向沈靜姝。
沈靜姝緩緩搖頭,驚恐爬上她的眼睛。她忽然看向沈秋易,沈秋易犀利視線盯上那信封。
直覺告訴我,那件信封裡裝著要命的東西。趁那名家丁經過我身旁時,我一把奪過信封藏進懷裡,往後退了幾步。
沈老爺子忍著怒意,笑說,“施小姐,這是何意。”
我說,“沈靜姝跟我哥在一起多年,我哥一直放不下她,這孩子的生父或許是我哥呢?我不允許信封裡出現任何汙蔑我哥的行為,待我檢查完畢,再歸還給您。”
“這是我沈家的家事,恐怕由不得施小姐。”沈老爺子一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