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沒有技巧,棱角分明的談判,卻贏得了現場最熱烈的掌聲。像是打了一場勝仗那般,媒體大肆宣揚,民眾自發遊街喝彩!
我其實還是懵的,做這件事前,我想要一戰成名。可是整個談判過程中,我完全陷入了那種倔強較真的情緒裡,強迫症似的無法妥協,顧不得會不會談崩了。
不能忍受洋人對我們的欺辱踐踏,更見不得利益集團不顧民眾生死的壓榨。
收集的大量資料證明,我們有能力自投自建,這便是我們的底氣。
沒有退讓的必要。
突然一下子,便在全國知名了,以一種萬民追捧的愛國者正麵形象家喻戶曉。
判官說,我是新的精神領袖,是很多女性的風向標。
說我是民意的發泄口。
說各方勢力都會拉攏我,隻要我給誰站台,誰就會贏得最大程度的民眾支持率。
我像是一種民眾認定的政治正確。
那些勢力想借用我的影響力洗白自己。
生活,陡然就忙碌起來。
收不完的邀請函,飯局應接不暇,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下邀請,甚至有大財閥沈家老爺子。
似乎陷入了一場搶人大戰裡,蔡老先生笑著給我打來電話,直誇“精彩”。
他說,“我們組織內部議定,給施小姐副參謀長一職,參與重大事項決策。施小姐,好好乾。”
我凝神許久,低聲,“靳安,還好麼。”
“我們內部情報,他沒有性命之憂。”蔡老爺子說,“靳派那邊遲遲沒動靜,應該也在摸底,他們可能在通過各方渠道與靳安取得聯係,聽從靳安指令。”
聽見靳安無事,我方才鬆了口氣,低聲說,“我不敢跟寧乾洲提靳安的事情,現階段,不敢激怒寧乾洲,怕適得其反。”
“我理解。”蔡老爺子說,“伴君如伴虎,穩妥點是對的。”
“勞煩老先生多多關注靳安,有任何風吹草動,您及時與我聯係,好嗎。”
“自然,這是自然。”
談判結束後,我滯留在省城兩日,忙碌的日子突如其來,寧乾洲一直沒露麵,似乎有重要的事情去處理了。第三日,他方才回來,一如既往沉得住氣。
目光對視上,他淡淡說了句,“做得不錯。”從我身旁路過。
“還不趕緊謝謝統帥給你的這次寶貴機會!”判官給我使眼色。
“跟我沒什麼關係。”寧乾洲走下樓梯,“全靠她自己爭氣。”
“是是是,施小姐立場堅定,準備工作充分,氣勢如虹,不枉她熬的那些夜。”判官跟在後麵,“也多虧統帥慧眼如珠,合適的事情,交給合適的人辦。”
回平京的路上,聽說我要路過城南路,很多民眾湧上街道,自發給我送東西。
判官坐在副駕駛,不讓我開車窗。
我不想辜負民眾的熱情,還是落下了車窗,於是很多土特產從外麵遞進來,有饅頭、大餅、雞蛋、蔬菜都給塞了進來。
一個婦人抱著黑黢黢的兩歲兒子探頭過來,“施微小姐,我們支持你,喜歡你。”
那兩歲小家夥手裡,攥著一朵皺巴巴的小雛菊遞給我,我沒忍住笑出聲,感動得熱淚盈眶。拿過那朵小雛菊,將頭伸出窗外,在小家夥臟兮兮的小臉上大大親了一口。
“謝謝你們。”
這一幕,恰好被記者抓拍。
我想,這是我這輩子最美麗的一張照片,次日的報刊上,我白皙的天鵝頸伸出車窗外,在黑黑的寶寶臉上溫柔親吻。
攝影機抓拍到了我熱淚滾落的那一幕。
溫柔難以承受的深重神情。
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幸福滿足感填滿我的胸腔,滾滾澎湃的浪潮激蕩在心口,這種感受不似紀淩修的愛,不似靳安的陪伴。它仿佛是更高層次的精神追求,讓我忘卻一切痛苦,隻覺得這一路走來的一切苦難都值得,這些苦難托舉著我一步步走到今天,儘管步步艱難。
隻覺得活著真好。
至少,我在往前走。
至少,這麼多人撐著我,認可我。
刹那間,我似乎不再為了殺死寧乾洲而活,僅僅為了自己而活,這難以名狀的體驗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