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我莫名心傷無力,抬起頭,看向他,“你看見那老農的手了嗎?那是積勞成疾導致的,抖得連水杯都握不住。兢兢業業田間勞作,辛苦到頭,什麼都落不著。土地要交租,收成要上交一大半,他能留下的收入少之又少。有了天災,沒了收成,就要連家人的命都交出去。這公平嗎?這正常嗎?”
寧乾洲沒言語。
我說,“這一次幫了他,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其他農民呢?我根本幫不了他!這不是個例,這個老農身上,你看不到千千萬萬農民的現狀嗎?他們才是這個國家最龐大的群體,是這個國家的未來,連家人都養不活,談何教育,談何醫療,談何興國!”
我執拗,“這是製度問題!是剝削!根子壞了!要改!”
寧乾洲微微眯起眼睛,他什麼都沒說,權當沒聽見。
適逢卜遠遊從外麵進來,低聲,“統帥,嶺南那邊的人返程途中,領袖和靳安所乘的車被炸。”
我僵住。
“傷亡。”
“他們警惕性高。”卜遠遊說,“暗中換乘了車輛,所以炸毀的那輛車是空車,僅一名開車的小兵重傷不治。”
“繼續追蹤。”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鉤心鬥角的漩渦之中,暗殺無處不在。大概率不是寧乾洲做的,他放了一個太平洋的水讓嶺南政府順利成立,沒必要多此一舉摧毀。
如若是寧乾洲做的,大概率隻是給內閣做做樣子,不會真殺。
我沉住氣,拿起鋼筆,開始寫文章。
老農之事,是我第一次嘗到了公權力帶來的便捷,強大的影響力帶來的敬畏,底層百姓窮其一生無法解決的難題,上位者隻需要一個電話便能輕鬆解決。
曾幾何時,我渴望強大,卻不懂該如何強大。
這一刻,似乎找到了答案。
上輩子,我錦衣玉食縮在安樂窩裡,住在堆金砌玉的房子裡,心甘情願吃愛情的苦。沒有理想,沒有遠見,跟一幫闊太太們醉生夢死。
除了瞞著紀淩修偷偷給慈善總會捐款,我就沒乾過有意義的事情。
重活一世,留了洋,開闊了眼界,長了見識,嘗遍了疾苦,這一路跌跌撞撞,懵懵懂懂走來,我仿佛從最初的蛋殼裡,一點點破殼而出,探出頭,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許是龍城那老農回去,口口相傳我為他做的事情。這些日子,門口的警衛室替我收了很多雞蛋、金秋的橘子和蔬菜。
我下樓將農產品抱回寧乾洲的辦公室,他冷眼看著我。
我剝了一半金秋的橘子放在他辦公桌上,“善待旁人,就是善待自己。你舉手之勞的幫助,他們用最質樸的感情回贈你。”
我以為寧乾洲不吃,結果他去開會時,順勢拿上了。卻在走出辦公室後,順手丟給了寧瑜,“嘗嘗。”
寧瑜接住。
我讓繡珍去替我做會議記錄,獨自留在辦公室內查閱史書。
卜遠遊說,“施小姐,辦公大樓外,都是找你辦事的,這樣下去,影響公共安全,怎麼收場。”
“外麵設立匿名舉報箱,讓他們把狀紙丟進去。”我說,“我定期收看。”
“統帥今晚有應酬,需要您出席。”
“我沒空。”我忙於查閱卷宗,“讓他找彆的女伴兒。”
忙完一天工作,輔導完孩子們的功課,將他們在寧乾洲辦公室的隔間裡哄睡著後,我查閱了大量史書了解土地製度的演變,隨著了解的深入,愈發覺得自己的無知和淺薄。
不知不覺看到了後半夜……
整棟大樓似乎隻剩這間辦公室亮著燈,我一個人坐在工位上做筆記。
突然理解了寧乾洲為什麼經常伏案通宵,因為想要做的事情太多,能做的卻太少。
想要了解的係統知識太多,能利用的時間太少。
我將閱讀的大量土地製度結合當前國內局勢,寫了一篇文章,關於土地,關於主權,明天一早發表出去。
眼睛酸痛,我揉了揉乾澀的眼睛,無意間瞥見無名指上的指環,想起這些日子為了穩住寧乾洲,換上了他送的指環,打消了他的懷疑。
我將寧乾洲送的那枚指環緩緩取下,從隨身口袋裡拿出我跟紀淩修的婚戒,輕輕給自己戴上。一模一樣的指環……
紀淩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