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客廳的室友走過來。
室友指責羅玨,語氣不好聽:“說過不能帶朋友回家。”
羅玨聲音微抬:“這是我親妹妹。”
室友看看羅璿,又看看羅玨:“親姐妹?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羅玨你可是氣質美女……”
羅鈺皺眉,正要說話,羅璿扯了下她。
羅璿擼了擼碎發,指著自己,喂喂兩聲:“我還沒長開呢。”說著,麻利地從包裡掏出零食,硬塞給她,“拿去嘗嘗。”
暗暗的劍拔弩張消失得無影無蹤,室友忍不住笑了,臉色總算緩和:“謝謝。”
……
臨出門的時候,羅璿沒忍住,小聲叮囑:“姐,事情差不多就輕輕揭過,這世上沒那麼多對錯輸贏。你得讓自己活得舒服點。”
大姐樣樣拔尖,眼裡揉不得沙子,從小剛直,黑白分明。
“你這麵團。”羅玨推她出門,“用針紮你,都紮不出聲哎呦。”
羅璿哼聲,拽了把大姐纖細的胳膊:“你要放寬心。”
羅玨叮囑:“你要多留心。”
……
送走羅璿,羅玨徑直回到狹小悶熱的房間,也沒開燈,獨自坐在床邊,從皮箱裡抽出一張全家福,對著發呆。
半個小時以後,她臉上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汗水。她用手擦乾,打開燈,把全家福收起來,燒水泡了點麥片,權當是晚餐。
坐在床邊,她吃著淡而無味的麥片,算計著銀行卡上的餘額,繼續在電腦上搜索工作機會。
胳膊肘一動,枕頭掉在地上,露出下麵一疊紅色鈔票,用紙巾包著,邊緣折起一個角,卡得牢牢的。
這麼熟練的打包手藝,顯然是羅璿做的。
羅玨點了一下,裡麵是2000塊錢。
她長長歎了口氣。
她自己從小拔尖,被羅文彬騙回老家工作,一個月的工資不過2000出頭,趕上經濟形勢不好,被裁失業;
小妹又漂亮又好強,可惜大學剛畢業就趕上次貸危機,到處都在裁員,至今仍沒找到工作;
而羅璿——羅鈺怔怔地想——這個二妹從小夾在耀眼的姐姐妹妹中間灰撲撲,大學讀得稀裡糊塗,畢業卻趕上外企擴招,去了上海,一個月能賺7000多。
時也、命也。
羅玨發短信給羅璿:“算我借你的。”
手機亮起,羅鈺失笑。
羅璿言簡意賅地回了四個字:
“廢話真多。”
……
羅璿回過大姐的消息,小妹的電話又進來了。
羅琦說:“舅舅幫忙排到了淩晨3點的火化爐,你現在到哪裡了?”
剛和大姐聊完,羅璿難免多心。小妹平常的一句話,羅璿終於咂摸出另一層意思:“我快進羅桑縣了——你早知道大姐不會跟我回來?”
電話對麵的羅琦說:“大姐當然不會回家。”
羅璿煩躁地看了眼黑洞洞的窗外:“我不知道。大姐竟然如此決絕。”
羅琦涼涼地說:“你知道什麼,你何曾關心過我們。”
父親驟然去世,仿佛掀開了一張大被,露出被掩蓋的顆顆尖銳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