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閒的時候給製衣廠做零工,完整做一件運動襯衫,拿到的加工費是5塊5毛。
村子裡起新房,單層150平米的三層小樓,連蓋帶裝,最多花35萬。
羅璿在上海工作,是世界快消品龍頭美企的白領,正兒八經高收入,每年收入最多9萬;羅玨在之河市的日企上班,一年收入不到3萬元。
如今是一百萬的債!
羅璿不禁想起,父親去世的當天,醫生吩咐她去商店買卷紙。在同樣的卷紙麵前,她的父親即將死去,另一個人的孩子即將出生。
生死相鄰,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父親活著的時候,她們一家子的生活如死水般平靜;如今父親死了,這攤死水卻突然變得波瀾起伏。
羅璿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羅文彬的猝死,並非終章,而是拉開了一場大戲的序幕。
……
林招娣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
老豹是當地有名的追債人,替人追債,替人消災。
羅文彬做生意,向來喜歡拖欠回款,能賴就賴。直到有一次,苦主請了老豹,老豹追到羅璿的學校門口,直接打了她兩耳光,又用煙頭給她手背燙了個深坑。
如今十幾年過去,依舊凸起一塊深疤。
羅璿聽見老豹的名字,不自覺地抖了抖。手機裡,舅舅說:“姐,老豹扣了魏茵茵,要見你。”
林招娣冷笑:“魏茵茵欠債,乾我雞毛事?”
林國棟煩躁道:“老豹說,錢是羅文彬用她的名義借的。”
林招娣像隻母豹子一樣,渾身蓄滿憤怒,搶過羅璿的手機,帶翻了粥碗:“羅文彬養情人,借錢風流快活,我又沒花著,現在他人化成灰了,輪到要我還錢?”
林國棟勸:“老豹來要錢,你能不給?你敢得罪老豹?”
林招娣憋了好大一股火在心口,額頭的青筋都在抖,她死咬著牙:“林國棟,你從小就軟蛋!羅文彬在我頭上拉屎,老豹也在我頭上拉屎,我絕不吃屎!告訴老豹,我說不還,就是不還!”
安靜了一會,林國棟說:“姐,就算我是軟蛋吧。這話我萬萬不敢同老豹說。”
林招娣怒吼:“你告訴老豹,等下我去火車站,見就見!誰不去誰是孫子!”
她摔了電話,粥碗轉了一圈,傾倒在桌沿。
米粥流下來,淅淅瀝瀝淌了羅璿滿褲子,冰涼涼,黏糊糊。
羅璿往後一躲:“小妹,卷紙遞我!”話音未落,她被卷紙重重砸在頭上。
是林招娣。
把卷紙擲在羅璿身上,林招娣抬頭大罵:“喝碗粥都能弄灑,真是個廢物,要你有什麼用?”
卷紙砸在身上並不疼,彈了彈,落在地下,在母女之間拖出好長一道白痕。
羅璿愣住了。
半晌後,一股委屈從胃裡升至頭頂,羅璿霍然起身,一腳踢飛卷紙:“你衝我撒什麼氣?”
林招娣厲聲說:“一碗粥都弄灑,除了添亂,你還有什麼用?!”
羅璿大吼:“你老公出軌欠債是你的事,你憑什麼對我借題發揮?”
林招娣突然說不出話來。
幾秒鐘後,她拍案而起:“就憑我是你媽!”
羅璿看著林招娣喘著粗氣,雙眼瞪得極大,麵孔因為憤怒而泛著一層不正常的紅,心下驚悸:“我不跟你吵,你自己冷靜冷靜——彆把自己氣死了!降壓藥帶了沒?”
做人兒女,總是天然要讓步的一方。
羅璿看著小妹手忙腳亂地掏出兩顆降壓藥,待林招娣和水吞了,才拂袖轉身:“我去洗手間。”
她猛地推開椅子,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