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說著,見孟清月顫抖著的肩忽然頓住,
而後便緩緩從她懷中起身,定定的看著她。
“怎麼了”
許是孟清月的眼神過於陌生,孟夫人不由得有些心慌。
於是隻得為自己找補,“清月,我也是為你好,你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麼區彆?”
“所以”孟清月的淚珠還掛在眼睫上,一開口,語氣微冷,
“你為了讓孟長樂能安心,就要早些把我嫁出去,是麼?”
孟夫人覺得這話有些彆扭,本想反駁,可想了想,卻竟又說不出話來。
似乎潛意識裡,她就是這樣想的。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她索性愈發做出一副正氣的模樣,“清月,你這話就不對了,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你這樣推三阻四,豈非是忤逆?”
一旁嬤嬤聽得心都飛到嗓子眼了,拚命眼色示意夫人——忤逆可是朝中重罪,怎麼能這樣說二小姐!
可是很顯然,孟夫人並未注意到她的提醒,仍然一味地倒著苦水,
“我雖沒生過你,可這麼多年對你視如己出,就連長樂回來了也照樣還是允你住在府中,清月,人非木石,要懂得感恩才是。”
聽著孟夫人苦口婆心的勸告,孟清月的臉色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原先那些尚存的僥幸與幻想,終還是在這一刻徹底幻滅。
原來就連母親也早已不是她的母親了。
心臟沉甸甸的似是連痛覺都失去了,麻木,遍體生寒的麻木,
極致的失望之下,孟清月反而釋懷了幾分,她看著孟夫人,說,“好。”
“你彆說為娘偏心,你與長樂我是手心手背一樣疼”孟夫人原本還在絮絮叨叨著,不想孟清月竟忽然就鬆了口,
她反而愣了,旋即便是巨大的驚喜,“清月,你答應了?”
見孟夫人眉宇間顯然易見的喜色,孟清月歎了一口氣,再次“嗯”了一聲,
“您說的對,我早晚都得嫁人。若真能了卻母親一樁心願,也算是做女兒的儘孝了。”
孟夫人的臉色訕訕起來,尤其是在見著女兒了然的神色時,她到底還是覺出幾分難堪來。
就像是,隱秘的心思驟然被戳穿的尷尬。
一直到出了屋,她仍是沉沉歎息著的,和嬤嬤吐起苦水來,“清月這孩子,我是越來越看不透她了唉”
“俗話說家和萬事興,可她怎生就次次都要興風作浪呢?我們孟家哪裡對不住她?她姐姐又哪裡對不起她?”
孟夫人說著,還是下定了結論,“到底隔著那層血脈親情,清月哪裡能真正體諒我們?我最大的錯誤,就是當年收養了她這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