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思腦袋嗡的一聲,一隻手按住妞妞的耳朵,另一隻手抓起茶杯潑向了他。
“夠了!”沈思思轉過身,杏眼腥紅怒瞪著他:“當著孩子,你彆太過分!”
她憋紅了臉,像隻護犢子的小野貓,呲著爪牙格外凶悍。
說她什麼都可以,說她妞妞就不行!
為母則剛,作為一個“母親”,不管是不是親生的,她都會拚儘全力保護妞妞,不讓她受半點委屈,更不會容忍任何人,給孩子冠上野種的罵名!
趙長江臉都燙紅了,身上新買的的確良滿是茶水的黃漬,不斷冒著白氣。
毀了,新衣服也毀了!
他心疼地咬著牙,徹底撕破了臉:“你敢潑我……知道我衣服有多貴嗎?你今天不給我賠錢,我跟你沒完!”
相比他的氣急敗壞,沈思思顯得過於冷靜,但顫抖的手指,還是暴露了她的怒意。
“大家都看到了,是你先滿嘴噴糞的,還罵我閨女,難道不是你討揍嗎?我沒揍你,隻是讓你冷靜冷靜,你就偷著樂吧!賠錢?夢呢!”
大家見沈思思不卑不亢,完全不像個二十出頭的女孩,仿佛早已見慣風浪,堅強得怪讓人心疼。
八零年代初,未婚生子搞不好是要被判流氓罪的。
這女孩子一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才會未婚生下孩子。
又或者,是她下鄉當知青期間,跟鄉下的泥腿子成了家,但沒領證,現在很多知青都返城,她也想帶著孩子回城。
總之,肯定是個苦命的姑娘……
沈思思注意到,大家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同情,也大概猜到,大家是誤會了。
其實她沒有大家想的那麼可憐,隻是這事簽過協議,她絕不能向外人透露半個字,隻能打碎牙齒往肚裡咽。
“人家母女都那麼可憐了,娃娃那麼小,還生著病,你一個大小夥子,就彆死纏爛打了。”一個熱心大媽開口勸道。
趙長江指著自己的衣服:“你那麼好心,那你幫她賠!”
大媽看著這的確良沉默了。
“姓趙的,你有什麼衝我來,彆嚇唬彆人。”沈思思說道。
“行,就衝你!”趙長江見著這張橫眉冷對的臉,心頭就火大:“你個二手的破鞋,還敢對我甩臉子?今天不給我賠三十塊,你甭想走!”
“三十?訛我呢,你怎麼不去搶?”沈思思算是見識到了他的無恥。
三十塊錢,都趕上姓趙的一個月工資了。
彆說她兜裡真沒三十塊錢,就算有,那也得緊著給妞妞看病買藥,怎麼可能給個無賴?
見她拿不出錢,趙長江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沒錢?要麼去公安局,要麼跟我回家,你自己選……”
他扭著沈思思的手腕,大力地朝門外走去。
拉扯間,妞妞哇的一聲大哭,劇烈地咳了起來,像隻受驚的小鹿緊緊掛在媽媽的脖子上。
這個叔叔好可怕,他想要吃了媽媽!
怎麼辦……
沈思思耳邊充斥著妞妞的哭嚎,一邊奮力掙紮,一邊單手抱著她,幾乎毫無反抗之力。
眼看著就要被趙長江拽走,一隻骨節分明、青筋暴起的手從簾子背後伸進來,扣住了趙長江的“豬蹄”。
沈思思看著這隻手,寬大修長卻略顯粗糙,凸起的腕骨有一道嚇人的刀疤……似乎有些眼熟,再往上,是一截軍綠色的衣袖。
還沒看清,一個身姿挺拔、氣勢逼人的影子穿簾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