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馳毅雙眼微閉，見兒子進來，瘦弱的手顫顫巍巍地取下呼吸器。
招手示意顧宴靠近一點，氣若遊絲：“彆怪你妹妹，是我們虧欠她太多。”
一句話說罷，似乎有點累了，胸口不停地起起伏伏。
顧宴靜靜地站在床邊，心裡的痛像一條毒蛇一樣，浸入他的每一寸皮膚。
看著眼前麵容冷峻，成熟穩重的兒子。
顧馳毅深呼吸一口，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已經把顧家的產業轉到你的名下了，從此以後，你就是顧家真正的家主了。”
“我知道，你也在怪我，但爸爸沒辦法再彌補你了。”
顧宴嘴角微微抽動:“沒事，我早就不在乎了。”
顧馳毅歎了一口氣：“你妹妹……”
顧宴知道他要說什麼，垂著頭緩緩說道:“我會給她一筆產業。”
顧馳毅蒼老的臉上露出笑容，抬頭招手示意顧沐言上前來:“沐言啊，你是最孝順的孩子，照顧好你的弟弟們。”
顧沐言紅著眼應下。
顧老爺子說完這些話以後，仰頭露出愧疚又痛苦的表情。
他這一生，還有太多遺憾，對不起自己的子女，但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彌補了。
“滴——————”
心電圖上漸漸變成一條直線。
門外，
茶茶被裴行雲抱在懷裡，看到從病房裡出來的人，臉上都帶著悲傷。
“哥哥的爺爺是不是要死了？”
裴行雲放下茶茶，驚訝於她這麼小竟然知道什麼是死亡。
視線看到奄奄一息的顧老爺子，歎息一聲。
裴顧兩家關係雖一般，但兩家都為百年世家，麵上的情誼還是在的。
正要讓茶茶待在原地不要動，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走了進去。
茶茶默默地站在床邊，眾人沉浸在悲痛之中，一時竟無人發現。
她並不知道顧馳毅已經死了，但是她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哥哥，和一個很像哥哥的大人在哭。
茶茶伸出自己稚嫩的小手握住顧馳毅滿是皺紋的手掌。
這個爺爺的手好涼啊。
不知道為什麼，茶茶也很想哭。
奶奶死的時候，她趴在奶奶的身上感覺到奶奶變得像冬天的雪一樣涼。
叔叔嬸嬸告訴她，奶奶已經死了。
那是茶茶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身體越來越涼就是要死了。
茶茶眼中漸漸盈滿了淚水，這個爺爺是不是也要死了。
哥哥以後會像茶茶一樣被人打，被人罵，沒有人保護他。
爺爺，你不能死，茶茶希望你能活著。
豆大的眼淚從茶茶的臉頰滑落滴到顧馳毅的手上，似乎泛起一道白色的光點，沒入他的身體裡。
顧宴在小團子握住老爺子的手時就發現她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老爺子止不住的哭，但他覺得，小團子的淚水似乎也是他的淚水。
顧宴垂下的睫毛微微顫動，準備讓人把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小團子帶出去。
“滴——滴——滴”
突然心電儀傳來聲響，顧宴猛得抬頭看著電子屏上的跳動。
低頭錯愕地看著哭泣的小團子。
再也保持不了強裝的冷靜:“醫生！”
眾人沒有看到，顧馳毅的眼皮輕輕地掀起來看了茶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