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璞玉咬咬牙,認命地從宋清的身上下來,黑漆漆的一團突兀地覆蓋了透明的空氣,並在宋清呆滯的注視中逐漸拉長,長出了四肢和頭顱,連帶著那張模糊的鬼臉也呈現出清晰的五官。
宋清:“……”
他的世界觀在這一刻開始重塑,並迅速想到了南城墓園的那口被推開的棺材。
喉嚨不自在地咽了咽,視線求助一般看向自家謝總,然而謝長時隻動作冷靜淡然地斂眸喝咖啡,說:“你以後會見到更多,可以提前適應一下。”
宋清:“……”
啊?
這是人話嗎?
他默默往謝長時的邊上靠了靠,試圖尋求安全感。
另一邊,現了真身的程璞玉似乎很看不上宋清的行為,嫌棄地撇撇嘴,才小聲解釋:“我不是故意趴他身上的,昨天你倆離開電梯以後,我就發現我能離開那棟商場了,不過我也去不了其他地方,一直在你們房子門口徘徊。”
直到今天早上,宋清出現了。
“我就是想試試趴在他身上能不能離開這裡。”
結果這個計劃還沒實現,就被容鏡給發現了。
程璞玉覺得自己真倒黴。
容鏡聽完這段解釋,注意力放在了程璞玉所說的“我能離開那棟商場”幾個字上,他有些好奇地問:“遇到我們以前你不能離開商場嗎?你怎麼死的?”
程璞玉張了張嘴,本不想回答,可視線移到容鏡握著筷子的漂亮手指,覺得身上又疼了。
於是果斷開口:“三年前,我跟我朋友出去吃夜宵,醒來就這樣了。”
他指了指自己此刻的模樣。
容鏡若有所思,死因不明,又被困在商場無法離開,看來程璞玉身上那點事還不算小。
他拉了拉謝長時的衣服,眼睛很亮地問:“我們幫幫它吧?”
謝長時斂眸看他,看了好一陣,才給出回複:“可以。”
容鏡樂滋滋的:“到時候跟祖師爺商量,功德分你一半。”
然後也不管早飯了,湊到程璞玉的麵前,問它:“你想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投胎嗎?”
程璞玉昨天就已經見識過容鏡的厲害了,知道他肯定不是什麼普通人。
普通人哪能按著它打。
但是……
它抿了抿唇,輕聲問:“我昨天想吃了他,你還想送我去投胎?”
“那我不是揍過你了嗎?一報還一報嘛。”
程璞玉垂下眼眸,一時沒吭聲。
…
由於臨時接了個活,容鏡一時半會沒法跟謝長時回雁城。
謝長時也沒回,但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筒子樓內線上辦公。
宋清則是被派出去跟容鏡一同調查程璞玉身上的秘密。
容鏡坐在黑色邁巴赫的後座回複方宇的信息。今天早上八點左右,方宇同意了容鏡的好友申請,並在十一點左右給容鏡發了一段語音:
“容大師,真的很感謝你送的那一卦,我大概率要升職了!”
容鏡回複:“恭喜你呀。”
一抬頭,就見宋清正透過後視鏡看他。
容鏡眨眨眼,問:“宋特助也想找我算卦嗎?”
宋清被逮了個正著,原本還有點不好意思,陡然聽到容鏡這話,頓時好奇無比:“您還會算卦?”
“當然。”容鏡抬了抬下巴,“我從小在道觀長大的,老道爺爺會的我都會,爺爺還經常誇我是天才。”
然後伸手比出一個數:“一卦五百。”
宋清年薪百萬,彆說五百,就是五萬都能看在謝長時的麵子上眼也不眨地將錢給出去,他沒猶豫,立刻點頭:“好啊,等事情解決了勞煩您給我算一卦。”
三言兩語間掙了五百,容鏡有點小小的激動。
車輛疾駛,很快在亭陽市下轄的長唐莊街道上停下。
程璞玉從後座探出腦袋眯起眼睛轉了兩圈,眼裡有種久違的喜悅,它朝著某個方向指了指,對宋清和容鏡道:“我以前就住在那裡。”
兩人看過去,發現程璞玉指的是一家火鍋店。
“我家以前是開火鍋店的,後來火鍋店爆炸,我爸媽都死在了事故裡,這家火鍋店就盤給了其他人。”
從那時候開始,程璞玉便是一個人生活。
“我家在火鍋店樓上。”
容鏡唔了一聲,和宋清對視了一眼,後者點點頭,上前來到了火鍋店旁的水果店。
這家水果店看上去已經很有年份了,頭頂的廣告牌都掉了一塊。老板娘靠在門口的躺椅上,一邊聽著廣播,一邊閉眼假寐。
宋清喊了一聲“老板娘”,又問:“這橘子多少錢一斤?”
“三塊。”
“行,你給我個袋子,我裝點。”
拎著橘子去稱重時,宋清很隨意地道:“老板娘我問你個事,這兒以前是不是住過一家人,就他們家父母開火鍋店的,後來出了點事,就剩一個小孩了?”
老板娘想了想,了然:“你說的是程家吧,他們家小孩叫璞玉。”
“對對對,我就是想跟您打聽一下程璞玉。”
“你問璞玉乾什麼?”老板娘上下打量宋清,宋清作為總裁助理,經常西裝革履,看上去人模人樣的,不像是壞人,她遲疑了一下,實話實說,“璞玉三年前就去彆的地方了。”
“去彆的地方了?”宋清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連忙問,“去哪兒了,去做什麼了,您知道嗎?”
“你先告訴我你打聽璞玉乾什麼。”
“哦,他欠我錢沒還,我這不是找不到他人嘛,所以來打聽一下。”
欠錢沒還?
老板娘皺了皺眉,覺得這行為不太符合她對璞玉那小孩的了解,但一想到那小孩一聲不吭離開長唐莊,又覺得事情可能是真的。
於是她道:“去哪兒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就說是去外麵賺大錢了。”
“這……誰跟你們說他去外麵賺大錢了?”宋清開口詢問,眸光轉動間,吐出一個人名,“張裕嗎?”
老板娘一愣:“你還認識張裕啊,對,就是張裕那小子說的。”
宋清聞言沒再多詢問,隻笑著說了聲謝謝,然後拎著橘子回到了車內。
將橘子遞給容鏡,他將自己和老板娘的對話重複了一遍。
容鏡眨眨眼。
張裕啊。
那不就是和程璞玉吃夜宵的朋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