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月亮立馬使出一個試探的法子來,她在藍格瓷磚上走著,故意裝出被滑倒的樣子,身子傾斜著,一屁股滑坐在地上,且尖聲叫著,哎呀呀!這麼奢豪富貴的房間,我沒有福氣受用也罷,連看上一眼也不順哦!
走到前邊的吳曉峰連忙轉身拉她,他的手才一伸過去,馮月亮就一把抓住,站起身順勢朝他懷裡的一靠。吳曉峰稍作猶豫,也就順便將她一把攬在懷裡。
馮月亮於是大膽伸手環過他的腰身,在後腰部相交,把他箍得緊緊的。嘴裡喃喃地說,吳總,我太喜歡你了,你太有本事了,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你過獎了,我其實很平凡。高出她半個頭的吳曉峰一邊說,一邊撫摸她頭上烏雲般盤桓的發絲,還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的一股淡淡的膚香,便心生憐愛地嘟起唇瓣親她白淨的臉。
這種淺層次的親吻,卻激活了他內心深處的情愫,他終於說出馮月亮特愛聽的話,月亮,我也喜歡你,你生得冰清玉潔,真的像月亮一樣美麗、聖潔,令人神往。
馮月亮嬌嗔地說,那麼為什麼不娶我,而娶了另外的女人?
吳曉峰“哼”一聲,緩緩地說,那是有原因的。十年前我高中才畢業,未考上大學,回村無所事事,就到鎮上村鎮建設管理站管理的建築工地打工,認識了龔雅文的叔叔龔益發,後來又陰錯陽差由媒人提親,讓我和龔雅文相識,再後來我與龔雅文鬨了些矛盾,不想再談了,無奈雅文反追我,還讓她的嬸娘出麵勸和。
這事讓龔益發知道了,他也出麵跟我打招呼,說你和雅文的事要是成了,我們就是親戚,你在我們建設部門打工,我雖然沒有能力讓你轉為正式工,但是我可以通過關係關照你,讓你接工程、攬項目發財。
吳曉峰沒有再深說下去,馮月亮一聽就明白了,吳曉峰的發跡全賴龔雅文叔叔的相助,但裡麵的細節她不清楚。
譬如,後來幾年,龔雅文的叔叔一連三級跳,榮升當地建設局局長,對他莫大的幫助就不言而喻了。
反正成功者就是英雄,自古英雄伴美人,暗地以美人自詡的馮月亮很有信心地仰起臉,以自己櫻桃般小巧的紅唇接住吳曉峰的唇瓣,一個情意款洽的長吻,勝似萬語千言的交流,讓彼此洞開情感上的隔膜,互相融入,變得更加默契了。
吳曉峰明顯感覺自己有些躁動不安,就立馬推開馮月亮,指著和衛生間連在一起的浴室說,走,我們一起過去洗一洗。
這個套間裡的浴室和衛生間連在一起,造型和賓館裡差不多,有鄉下苕窖一樣大的澡池,可泡浴;有蓮蓬式連著一根藕腸似的噴灑水龍頭,可淋浴。
吳曉峰每回到這裡住宿,大都要洗個澡,身上不太臟,就淋浴;若是汗涔涔的,自然泡浴。
浴室裡一麵牆還鑲嵌著玻璃鏡,與緊連著梳妝台對麵牆上的那塊略小的玻璃鏡映襯著,把有限的空間拓寬了似的。
馮月亮走進去,分明是站在大小兩塊鏡子之間,她顧影自憐片刻,目光就從自己俊俏的臉龐移開來,卻看到鏡子照鏡子,裡麵大大小小、遠遠近近、層層疊疊地照出無數個“我”來。
馮月亮感到一種無可名狀的驚悚,她立馬靠在吳曉峰的懷裡,說她有點怕。
吳曉峰問,怕什麼?你不看鏡子中的那些影子就行了。
吳曉峰順勢起腳挑一下放在浴室的一盆臟衣服說,我打算拿回去讓雅文漿洗。
我幫你洗不是一樣?馮月亮把手捏成拳頭,輕輕敲擊吳曉峰的肩膀。
吳曉峰笑道,也可以,不過現在不用你洗。你現在的任務是把自己洗乾淨。吳曉峰分明要蓄勢待發了。
當晚,吳曉峰和馮月亮在這豪華氣派的套間裡完事後,彼此都像被套住了一樣,都改變了主意,不回木棉村的家了。
第二天一早,他們從這裡出發,又匆匆驅車駛回城郊那處沸騰的建築工地。
雷氏不再問,卻在心裡替馬氏著急。她望了一眼媳婦,像什麼事也沒有,什麼事也有一樣,發現她時而奇怪地悶笑,時而顯得木訥,仿佛外出打工幾天,和自己一家人都搞陌生了,回來大半天,好像思想還沒有收回。
雷氏就嘀咕著,月亮呀!月亮,你回來了就好好休息,彆七想八想。
馮月亮說,媽,我沒想什麼。這分明是掩飾內心不安的假話,她已然是人在家裡,心不在家裡,給馬氏的孫子喂過奶,照說應到廚房和丈夫一起晚炊,她卻沒有,在房子裡走一圈,又到門外場子裡多走一圈,魂不守舍似的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