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自天而降的一團火花滾進大門,他們尚未愣過神來,就聽到一聲震聾發憒的炸雷巨響,一名捕快腰間的劍鞘都被震落在地。同樣受驚的趙卓絕努力作一次深呼吸,然後鎮靜地瞪他一眼。
那名捕快知道領頭的王卓絕不滿,便立馬彎腰拾起劍鞘用腰間的扣套彆牢,並且臉露愧色,不敢正視趙卓絕。趙卓絕偏偏命令他說,何捕快,進屋去看看。
是!何捕快心裡稍有猶豫,但是回答挺爽,他從腰間拔出利劍,朝著風雨漸小的天空揮動一下,像是壯膽。
何捕快,我不是讓你表演,叫你進屋去看看。趙卓絕當著眾捕快朝他吼叫。
是!何捕快不再怠慢,用劍柄把大門前隻關了一半的大門推開,然後走進空無一人的堂屋,再朝內屋走,轉個彎,站在門口機敏地朝裡察看的趙卓絕等捕快就看不見他了。
片刻,何捕快從屋內跑出來,神色慌張地說,不好了,裡麵有一男一女相抱在一起都……都死去了。
見何捕快拿著那口利劍的手在顫動,那口利劍都要掉下來似的,趙卓絕嗬斥他膽小鬼,活人還怕死人嗎?你還是衙門內的捕快。跟我來!
趙卓絕沒有問那對男女是怎麼死的,就領著一行捕快徑直走進堂屋,走到裡邊一間房屋,一個恐怖的情景出現在麵前,那對相擁而抱的男女已然被雷火燒成黑炭一般,卻還沒有鬆開。那女的背部是裸著的,上麵有一行曲曲彎彎的字,像天書,在場的捕快誰也不認識,恐怕民間凡俗之輩也很難認識。
這對男女顯然是遭到雷殛,他們一定犯下了天理不容的過失。趙卓絕看著,對一行捕快說。
突然,這對坐在竹床上的兩具黑炭樣的男女的屍身訇然倒下,跌分開來,男的身上的衣飾已燒成灰燼,隻是下身的褲衩尚未燒壞,還好好的,其它部位都裸露在外,裸露在外的看得出是長了一層黃毛的皮膚,黃毛有的燒焦了,有的還是原色。
最恐怖的是死者的臉,他被燒焦的嘴唇外翻,露出一口暴牙,那死相像一頭被大火烘烤過的野獸。
那具女屍也被雷火燒灼得挺慘,臉形扭曲,雙目瞘陷,鼻梁被燒缺一塊,看上去像揭去畫皮的女怪。奇怪的是她胸部乳溝處的內衣和下身遮羞處的褲衩尚未燒壞,並且保留完好。
此刻,雨腳收了,抬頭窗外可以看見積雨雲漸漸隱去,呈現出一塊塊湛藍的天空。
麵對這兩具死於雷殛的男女屍首,趙卓絕和他帶領的捕快經過反複察看,都不能確認其真實身份,因為他們本來就不認識也從來沒有見過兩位死者。
一個被請來在大棚蔬菜基地打工的雇工,見王嘉木家裡來了一些捕快,便從大棚那邊走過來看,到了房內這般恐怖景況讓他不禁驚悚。
趙卓絕問他是否認識兩位死者,他為了避免呼入那難聞的焦糊而腥臭的氣味,就捂著鼻子說,那身上長了黃毛的男屍他不知是誰,女屍是王嘉木的妻子黃蕙芸。
你還了解其他情況嗎?
最近沒有看見王嘉木,隻看見那個黃毛人總和王嘉木的妻子纏在一起。
趙卓絕一聽就明白了,也就斷定黃毛人就是馬家莊的馬黃毛,根據在縣衙公堂對吳聰聰提審的案情,他清楚一些細節,黃蕙芸嫌棄丈夫王嘉木,想和馬黃毛做長久夫妻,便催促馬黃毛乾掉王嘉木,馬黃毛隻好花錢買殺手動真格。他們原本是來抓捕馬黃毛和黃蕙芸倆嫌犯的,未料,這對敗壞人倫的冤家極端自私的作派天理不容而遭雷殛。
這時,那雇工再瞅一眼黃蕙芸那焦黑的屍體嘀咕道,怎麼辦?現在大棚蔬菜基地的女主人死了,她的男人王嘉木又找不到,見不著麵,我給他們家做這麼久的事,找誰要工錢呀?
有一個捕快責道,你這人也那個了,人家女主人屍骨未寒,你就說這話,隻考慮個人的利益。
何捕快也對那雇工不滿,作弄他說,你不會虧呢,還有賺頭。現在女主人死了,你可以到他家裡取一樣或多樣值錢的東西到當鋪當錢,抵你的工錢。
何捕快,你住口。趙卓絕邊說邊朝他瞪眼,又對頗為尷尬的那雇工說,你不要聽他的。
那雇工感覺站在這兒挺局促,正欲離開,才走到門口時,趙卓絕跟過去心情沉重地告訴他真實情況,說這一家男主人也被害了。你擔心自己的工錢沒有著落,可以理解,還是能夠解決的。
那怎麼解決?
我交待你辦兩件事,辦好了,付你工錢的事好說。
那雇工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趙卓絕,問他交待辦兩件什麼事。趙卓絕說,第一件事,你速去江南虎山白雲觀找林道長,說這裡有人被雷劈死,江南縣衙巡捕趙捕頭拜請他來這裡一趟。
那麼第二件事呢?
你把第一件事辦成後,我再交待第二件事。
那雇工看一眼趙卓絕說一聲我相信你,就出門執行任務去了。
此時,馬黃毛和黃蕙芸的靈魂已分彆被兩個勾使用鐵鏈套住押解陰曹地府,經過陰山上黃泉路時,馬黃毛流著淚說,能不能讓我回家看一看我那幾十歲的父母親再走?
走在後麵的黃蕙芸也說,生前聽人講,人死後,勾使不會立即把亡人的靈魂帶走,一般讓亡人的靈魂在屍體安葬後,也就是至少過了三天後才帶走。現在我和黃毛成了亡人,咋這麼快就把我們的亡靈勾走?
押解黃蕙芸的勾使一陣冷笑,說你們倆是被天雷打死的,算是天怒人怨的大惡之人,一死就要下地獄。如果在生沒做壞事,而且積德行善,成為大善之人,一死就上天堂。不好不壞的人,也就是善惡各半或者善略大於惡的人死後,正像你所說的,可在屍體安葬後,再由勾使領至陰曹地府,到各殿受審,沒有大的過錯,在七七四十天九之內就可以投胎轉世變人。
押解馬黃毛的勾使還強調說,你們是大惡之人,到地獄受苦刑期滿,再投生就可能失去人身,成為畜生身。可悲!
馬黃毛一聽,心裡懼怕,不禁捂著臉啜泣起來。押解他的勾使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黃蕙芸心中有愧,一聲不吭。走了一段路,進入一條黑漆漆的隧道,也許就是黃泉路吧!她覺得鐵鏈鎖住自己的雙腳行走起來越來越吃力,遂停住腳步,請求押解她的勾使將鐵鏈打開取下,說我一個婦道人家,還會跑到哪裡去?
你已經不是婦道人家了,你是一個罪孽深重的陰魂,就活該受這種折磨。押解她的勾使說,你要我取下鎖住你的鐵鏈,告訴你,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