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孽鏡台下來後,馬黃毛被直接押往冰山地獄。到了該地獄亦如地球上的北冰洋邊緣的冰山,奇寒無比。
生前與人通奸者死後押至此地獄令其脫光衣脫踏上冰山受刑,根據其罪孽輕重多寡,判決受刑期限。
對於合謀害人性命者,受刑期限偏長,有的達數萬年之久,刑期滿後,再由亡靈的業力確定,大都投生畜生道,多為雀鴿貓狗之身;也有投生變人的,卻是投生在父母或一方有惡行的家裡。
當下,馬黃毛被兩個陰差押解著走近冰山地獄,就有一陣陣刺骨的寒風吹刮而來,馬黃毛的身子不禁哆嗦起來,押解他的一個陰差責道,還沒有進入冰山地獄,你就怕冷了?
馬黃毛一看兩個陰差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而自己還是臨死前和黃蕙芸在一起纏綿時穿的那套較為單薄的夏裝。
記得雷殛之際,還被雷火燒得千瘡百孔,能夠瞧見身上燒焦的肌膚。當然現在看不見了,那是在秦廣王殿接受審判時,秦廣王授意衣祿神朝他和黃蕙芸各吹一口“付本還原”氣,不但他們衣服上的破洞像被縫紉一樣不見了,而且他們身上燒焦的疤痕也已消失。
這樣一方麵表示秦廣王有好生之德,再一方麵在那神聖莊嚴的大殿之內也解決了有礙觀瞻的問題。
臨近冰山地獄,風雪彌漫。一會兒,馬黃毛被飄落的大朵大朵雪花染得一身白,刺骨的冷讓他的上下牙像打架一樣不由自主地敲出咂咂的響聲。
他感到奇怪,兩個陰差和他一樣走在雪地上,雪花在他們頭頂上飄著,沒有落下來就融化了,所以他們身上看不到一粒雪粉。
馬黃毛略微靠近,還感受到從他們身上的一股像電熱爐一樣輻射出的熱能,便希望他們一直跟著他,以便占一點取暖的便宜。
可是他被推進冰山地獄大門之際,兩個陰差很快就閃了,也就是說不見蹤影了,他本能地退出地獄大門,未料才動腿腳,就被一股冰冷的力量再次推進地獄大門,並且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吼叫:罪魂馬黃毛,你想逃避服刑,逃避得了嗎?我是冰山寒神,現在命令你脫光衣服,在陡峭的冰峰和凹凸的冰穀間來回走動。
寒神爺爺,我確實受不了。馬黃毛撲騰跪在地上說著,正要向那說話的人跪拜,卻四下裡瞧不見人。
受不了?你在生時與婦人通奸,壞心腸花錢買通殺手殺害那婦人的丈夫,人家受得了嗎?那個說話的聲音非常冷峻。
馬黃毛猶豫著,還是不脫衣服。
那個聲音又叫起來了,我數一二三,你還不動手脫光衣服,我就施法把你凍成一根冰柱永遠立在這裡,讓你永世不得超生。告訴你,在冰山地獄服刑一旦刑期滿後,還可以超生,現在我給你兩條路選擇,你是想成為冰柱永遠立在這裡不走,還是乖乖地把衣服脫光,暫時性接受冰山苦刑無怨無悔地消業,留給自己一絲超生的希望呢?你選擇吧!一、二……
不見形影的冰山寒神還未念到“三”,馬黃毛便開始脫衣服,直到赤條條地站在雪地上。
他後悔莫及,當初在生時,脫光衣服與黃蕙芸恣意胡為不過一瞬間的快樂,現在脫光衣服在寒風呼嘯的雪地上挨凍受苦卻綿長無期,真是太不劃算了。
他甚至想:要是讓他再回陽做人,就一定多行善事,即使不行善事,也決不會再行惡事而在死後乃至在生時就召感慘重的報應。
他歎息著朝白皚皚的雪原上高聳入雲的冰峰和深不見底的冰穀望一望駭然不已,因為麵前廣闊無垠卻又錯綜複雜的非常寒冷的空間就是他服刑的刑場。
走,你朝冰山上走,走完了冰山走冰穀……空曠而陰沉的天空中又響起冰山寒神催促他的聲音。
身體赤條條的馬黃毛在雪地上艱難地行走,那侵肌徹骨的寒冷讓他感到陣陣酸痛。
他不能停下來,也不敢停下來,就連稍微走慢一點,接觸冰雪的雙腳就有被冰住而走不動的危險,而裸著的雙腳已經麻木,他整個兒成了一個雪人。
走著、走著,他這個有情的罪魂已然和無情的冰雪融為一體了,那無窮無儘的痛苦,隻有他自己知道,冰雪無言。
許多年後,馬黃毛在冰山地獄受刑期滿,又到其它地獄受刑應劫,才被鬼卒押至轉輪王殿領取投生帖轉世變人。
他出生在一個盜竊犯家裡,從嬰兒開始乃至長到14歲,就沒有見過一直在監獄裡服刑的父親葉明知。
母親田香子在他滿月後,把他這個嬰孩丟給他的爺爺奶奶,自個兒跟彆的男人跑了,一直沒有回家。
他出生幾天後,田香子見他父親坐牢甚為感傷,望著頭上巴著鱗片似的胎巴的他,帶有情緒地叫一聲葉無父,這就算給他取了一個名字。
田香子喊這嬰孩葉無父,婆婆一聽覺得不對頭,問她什麼葉無父哦,聽起來好彆扭。
田香子說,孩子沒有父親,就叫葉無父算了。
孩子怎麼沒有父親?他父親葉明知做官去了。婆婆忌說兒子坐牢,就把坐牢說成做官。並接道,過兩年不就回來了?這個名字不行要再取。
再取,你取吧!我想不出名字。田香子低頭望著懷裡吧咭吧咭嗍奶的嬰孩,挺有情緒,不想理睬婆婆,好像丈夫坐牢去是婆婆造成的一樣。
我取,不要你取的,我要取個吉利的名字。婆婆這麼說,她當然不會取名字,便直接去找老伴葉文良商議給孫兒取名子。
葉文良畢竟讀過私塾,肚裡有點文墨,他把田香子給孫兒取的那個葉無父的名字在嘴裡默念幾聲,琢磨著,有了,就叫葉武夫吧!他又念了幾聲,覺得那個“夫”字不妥,再思考一下,來了靈感,他望著老伴高興地說,就叫葉武富。
這個名字好!常言道:窮文富武,預示著將來孫子長大了,既孔武有力,又有作為。婆婆肯定地說。又走出房門跑到媳婦屋裡,看著抱在懷裡已然睡著了的嬰孩低聲說,香子,你公公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葉武富,這個名字好聽吧?
田香子不置可否,把嬰孩放進搖窩裡時,還發牢騷樣地說,名字好也是叫,不好也是叫。
反正取名字要吉利。婆婆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自媳婦跟人跑後,婆婆知道她再不可能回這個家,隻是苦了孫子,他沒有奶水吃,婆婆和老伴葉文良幾乎三兩天到磨房裡磨些米粉,每天按量倒進鍋裡煮成糊兒,略微放涼之後,一勺勺地喂養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