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來有些遲疑不決,那看守民警又朝他大聲地講,解!吳來便開始解開那根已然拴在褲腰上的繩子,抽出來拿在手裡,不敢遞給魏壯大。
魏壯大懾於那看守民警的威勢,也把自己的皮帶解下來了,卻不遞給吳來。那看守民警又吼道,把皮帶給他。
魏壯大隻得把自己手裡的那根棕色牛皮帶遞給吳來,吳來不敢接。那看守民警嘴一挑,示意他接了,他不好意思把那根打了結的還有些臟的繩子遞給魏壯大。
魏壯大當然也不想接那根當褲帶的爛繩子,他把身子一偏,屁股對著吳來,那看守民警再用命令的口子講,把那繩子接了。
魏壯大沒有轉過身,吳來卻轉過去麵對著他,把繩子遞給他。還用極低的聲音說,等會兒我把你的皮帶還給你。
也不知魏壯大聽見沒有,隻見魏壯大很不情願地接過繩子,朝地上狠狠地一甩。那看守民警指著那繩子鼓起眼睛大聲吼叫,把它撿起來。
魏壯大不得不認風,出於無奈把它撿起來了。那看守民警緊逼不舍地命令,把它係在褲腰上。正一手拎著自己的褲扣,一手抓住那條繩子的魏壯大隻得照辦。不過他咬一咬牙,又橫了吳來一眼。吳來遲疑一下,也就埋著頭把那根皮帶往自己的褲扣上拴。事畢,那看守民警對他們吩咐道,快去勞動,完不了任務要加夜班的。
魏壯大在滿是土坷垃的路麵上鏟了幾鍁土,抬頭一瞄,發現吳來朝路邊叢林那邊走去,估計他許是內急,要方便方便。
再一看那看守民警也早已到那邊巡視去了,魏壯大心裡一熱,把鍁一放,也朝路邊叢林那邊走去。
對於路人和其他勞改犯來說,他給人的感覺也是到林子裡去方便,可他根本不是的,他要過去把吳來“修理”一下,打算出一口惡氣。
吳來正就著一棵刺槐樹的根部撒尿,突然聽到背後有腳步聲,也不經意,打算完事了,穿起褲子就走。
可是褲子尚未穿好,自己的頸脖兒就被一根繩子套著死死勒住,他一摸,就感覺到這是那根他當褲帶用的繩子,前一刻鐘被那看守民警命令他遞給魏壯大的,這會兒又到自己的脖子上來了,顯然是魏壯大瞅著這林子裡沒人就來報複他。
他尚未思慮抻頭,魏壯大就吼起來了,狗日的吳來,把皮帶還我,否則老子今日就勒死你。
吳來掙紮著講,你敢?你要勒死我,就得槍斃。魏壯大真的使勁勒,你給不給?吳來已經難以說出話來,卻依然憋出一句話,要我退皮帶你,必……須……當著看守民警的麵……
他媽的,死到臨頭,還強嘴。魏壯大滿是牢騷地罵著,並且朝他腰上恨恨地踢一腳,又使勁勒住他的脖子,約勒了近10分鐘,眼白直翻身子直扭的吳來就不動了,驀然倒在地上。
魏壯大心裡有些慌,一摸吳來的鼻孔沒氣了,就連忙從吳來的褲扣裡抽出那根本來是他的牛皮帶拴在自己的褲腰上。
他眼睛一挪,發現吳來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盯著他,他感到從來未有過的恐怖,心想:現在唯一的辦法是逃,逃脫得了,就能撿回一條命,若被公安民警抓住了,非得判刑吃槍子兒不可,因為殺人償命這個淺顯的道理,連小孩子都懂,魏壯大當然清楚,越清楚就越怕。
他拚命地往林子深處跑,跑著、跑著被一根葛藤絆倒,這一絆讓他變“聰明”了,也就是想通了:你殺了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跑得脫嗎?他有些後悔,心裡急出了一個遮掩罪行的辦法。
他麻利將葛藤拔起來,手與牙齒並用,把葛藤變成了一根繩子樣的拿在手裡,旋即返回到弄死吳來的屍體旁,把這根葛藤打個活束口套住他的脖頸,然後將吳來的屍體掛在刺槐樹上,偽裝成吳來吊頸自殺的現場。
他正欲鑽出林子返回到毛坯公路上修路,才走幾步,又想出了一件事,再回到吳來的屍體邊,將自己的皮帶解下來一向係在吳來的褲腰上,自己又將那根勒死吳來的打了結兒的臟繩再係在褲腰上,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叢林。
那看守民警正站在公路上望著他叫,老魏,山上又沒有毛坑,我還以為你掉到毛坑裡去了呢!快來乾活,完不了任務要加夜班的。
知道!魏壯大儘量收斂自己慌亂的神情,強裝鎮定地說。
吳來在山上解手嗎?怎麼還沒有下來?那看守民警問道。
我怎麼知道?不清楚!魏壯大邊說邊搖頭。
那是怎麼回事?那看守民警警覺起來。即刻去路邊叢林察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刺槐樹上吊死一個人,不就是勞改犯吳來嗎?
他為什麼要自縊身亡呢?那看守民警疑惑不解,他畢竟膽量,就走近刺槐樹仔細察看,竟然看出破綻,憑以往的經驗,自縊身亡者一般都鼻孔流血,舌頭也會沾著血汙長長地掉出來一節,十分恐怖的樣子,可是眼前自縊身亡的吳來舌頭沒有掉出來,鼻孔也沒有流血,隻是大睜著眼睛,臉上凝固著憤怒的表情,看上去並不怎麼恐怖。
更讓那看守民警不解的是那套住吳來脖子的不是一根繩子,而是一條粗大的葛藤。那看守民警繞到其屍首背麵去察看,還發現死者腰部有踢痕。
他心裡有數了,推斷吳來在刺槐樹上吊頸自縊是假,慘遭他殺是真。是誰殺死了吳來?他懷疑是魏壯大。
那看守民警立即打110報警,自己則鑽進林子到路邊很平靜地穩住正在揮鍁勞作的魏壯大,並和藹地與他閒聊著。當公安刑偵大隊的警車開過來後,那看守民警立即對魏壯大厲聲責問,老魏,吳來是怎麼死的?
我怎麼知道?魏壯大還在裝佯。
刑偵大隊的民警從警車上下來,那看守民警就命令魏壯大到林子裡去指認作案現場。魏壯大仍舊裝著不知道,進了林子欲把幾個民警引向那棵刺槐樹相反的方向。
那看守民警惱怒地說,不要你帶路,讓他們跟著我來。又走近刺槐樹繞至被吊在樹上的吳來屍體的背後,指著他屁股上的踢痕喝道,你老實交待,這是誰踢了的?上麵還留有腳板印。就算吳來是吊頸自殺的,他不可能自己踢自己,就算自己踢自己,也不可能踢到自己的屁股上去。魏壯大色厲內荏地抵賴,我怎麼清楚?我又沒有踢他。
好,你沒有踢他,你把右腳上的那隻黑底旅遊鞋脫下來與死者屁股上的腳板印對一對。一個高個子民警盯著他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