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在陽世劉雄家自己的臥室裡,他那具仍躺在床上的軀體,胸部微微的一起一伏,鼻孔在呼吸著。林峰的靈魂從外麵進來,立馬附在劉雄的軀體上,然後醒過來打個哈欠,望著尾隨他跟進來的已然站在床前的劉雄的靈魂嚷道,你彆到這裡來。
劉雄的靈魂說,這是我的家,我怎麼不能來?林峰附體在黑燈瞎火中振振有詞,不是不能來,時間很緊,等會兒雞叫了,陽氣重了,你就沒有機會跟你父母親做工作了。
劉雄的靈魂執拗地說,不礙事的。這樣,你把你的靈魂從我的軀體上移開,讓我的靈魂歸附我自己的軀體,馬上出門,去敲我父母親的住房門,坐下來跟他們談這個事,不是更好嗎?
林峰附體顧慮重重地說,不行,那樣會出麻煩,首先你去敲你父母親的門,他們不一定相信,不相信也就不會開門,這樣磨蹭著時間過去了,還會添加許多麻煩。
劉雄的靈魂說,你就發揚風格,不再附在我身體上不行嗎?我不回到陰間去了,就留在陽間和吳喜妹做夫妻,你本來就沒有身體,借我的身體附你的靈魂已經和吳喜妹做了這麼久的夫妻,你應該知足了,讓出來不行嗎?
林峰附體不高興地講,你想得挺美,怎麼可能?我把你從陰間枉死城郊區請到陽間的家裡來,你捱著不走了。如果按你的意思來,我去找派出所在戶口本上改名,到民政辦打結婚證等等這些事不就白做了?
再說,我附在你身體上,是經過地府第一殿允許的,地府第一殿還給我頒發了靈魂附體證書呢。他把靈魂附體證書拿出來在劉雄的靈魂麵前一晃,說你要這麼做,是違反陰間法律,就不怕受到陰司懲治嗎?
劉雄的靈魂駭住了,半天不說話。腦海裡閃現一個情景:枉死城南郊民宅場子裡的那輛運蔬菜的大卡車還停在那裡。
一個聲音對他說:這車子不能久停,否則延誤了工時,被枉死城鬼王問罪下來可不是好玩的。
再說,你借勞作的空隙獨自回陽,不想回到陰間去,還要留戀你的肉身和你在陽世的妻子,這本來是正常的,可是你這樣做,沒有經過枉死城鬼王的允許就不正常了。
劉雄的靈魂遲疑不決地歎息,唉,左想右想,權衡這些利害關係,我隻能以托夢的辦法跟我的父母親做工作。
林峰附體讚許道,對呀!那是最穩妥的辦法,我也陪你去當麵跟你父母親做工作。
林峰附體旋即躺在床上,其靈魂出脫劉雄的軀體,陪著劉雄的靈魂飄出房門,再飄進劉雄父母親的房間。
早已進入夢鄉的劉父和劉母,他們的靈魂都出了泥丸宮,也就是說都飛出了身體。
夢中的劉家村看上去都是白天,沒有黑夜。劉父的靈魂正荷鋤到禾苗青青的田畈看水,哪兒的水溝堵塞了,他就把鋤頭伸進去掏開堵塞物,所以多數時候總是麵朝水溝背朝天。
劉母的靈魂則在菜園裡摘菜,有時也拔出幾根雜草甩在一邊。
此刻,劉雄的靈魂飄進父母臥室,喊爸叫媽,均無回應。原來劉父鼾聲如雷,靈魂暫時離開了軀殼。劉母亦有鼾聲,隻是輕微些,其靈魂也暫時離開了軀殼。
劉雄的靈魂望著父母親的兩具軀殼發愣。林峰的靈魂也跟進來了。他說,老弟,你的父母親的靈魂出竅啦,或許正在夢中乾活哩!
劉雄的靈魂揮手說,到外麵去找一找。於是,劉雄的靈魂和林峰的靈魂相繼飄出其父母沉睡的臥室。
在夢中,劉父的靈魂正彎腰用鋤頭搗騰水溝,忽然聽到有人叫爸爸,抬頭一看,以為是林峰附體,眉毛一皺,又彎腰繼續用鋤頭搗騰水溝。
劉雄的靈魂攏去講,爸爸,我是劉雄,有事跟你說。劉父的靈魂聽說是劉雄,便轉身望著他疑惑地問,你……你不是附體的林峰嗎?
林峰的靈魂跟在劉雄的靈魂後麵,忽然走上前,衝著劉父的靈魂講,我才是林峰,今天沒有附體。又指著劉雄的靈魂說,他真是你的兒子。
劉父的靈魂反複打量劉雄的靈魂,越看越像,他也越相信,就一把抱著劉雄的靈魂說,兒呀,你怎麼回來了?劉雄的靈魂也抱緊父親的靈魂回答,我回來看您老人家。劉父的靈魂說,我這不是做夢吧?
劉雄的靈魂回答,這是在做夢,我是在夢中和您相見。劉父的靈魂忽然推開他,有些氣惱地說,兒呀!夢都是相反的,說明我見不到你了。
劉雄的靈魂說,您不是見到我了嗎?劉父的靈魂不高興地講,這是在夢中,能不能讓我醒過來見你?劉雄的靈魂說,爸,不行哦!您醒過來就看不見我了,因為我脫離了肉身,你也脫離了肉身,我們相見的都是靈魂。
劉父的靈魂指著站在旁邊的林峰的靈魂問道,林峰也脫離了肉身,也是一個靈魂?你現在既然回來了,就不要走了,你的靈魂快回到肉體上去,讓我醒過來再見一見你。林峰的靈魂聽他這麼講,先是驚訝,繼而阻止道,劉雄暫時還不能回到他的肉體上去,他的肉體現在仍然由我的靈魂附著。
劉父的靈魂望著劉雄的靈魂,疑惑地問,兒呀!這是怎麼回事?你既然不能靈魂歸位,要回自己的肉身,你從陰間回到陽間來乾嘛?你真是要氣死我了。劉雄的靈魂手指林峰的靈魂說,爸,林峰占據我的肉身還有9年,9年滿後,我才能要回我的肉身。那時候,我還是您的兒子,吳喜妹還是您的兒媳婦。
劉父的靈魂一聽就來氣,嚷道,說起這個事我就惱火,現在林峰附體和吳喜妹居然瞞著我和你媽,把你戶口本上和結婚證上的名字都改成了林峰的名字,我打算把他們趕走,我們劉家的房屋憑什麼住著林家的人?
他們這樣做,讓我氣死了,我倒不如招女婿入贅,入贅嘛!有人跟我姓劉,可現在,林峰和吳喜妹都不姓劉,我憑什麼還讓他們住在我們劉家?除非林峰把戶口本和結婚證上的名字一向改成你的名字。
劉雄的靈魂望著林峰的靈魂,莊重地講,我爸所講的有些道理,作為人來講,不可能有那麼高尚的風格,把自家的房子讓給外姓夫妻住宿,也就是說,我爸不可能容忍得了你的那種作法。
林峰的靈魂回答,可現在你畢竟不在人道,也就不能以人道的做法來處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