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包永世、包茅英和董牌也都憑心雙膝著地,各自恭敬出言,地仙裴施恩,我們向你磕頭了。隻是包茅英多了一些感激之語,大神,你給我和我爸都治好了頭痛病,真是恩重如山啦!我們無以圖報。
三位香客免禮。地仙裴施恩的話音又明顯升到半空中,包茅英,不要謝我,你的情況特殊,你聽我的點化,配合得好,什麼都好。包永世,你的頭痛病,還不算真正治好了,你也要聽我的開示,要多放生、惜生、護生,爭取你的孽障——那隻藏在你腦殼裡的龜靈原諒你。隻要它原諒你、離開你,你的頭痛病就會好徹底。
今天,你的頭痛病本該複發的,因為昨天被我注射麻藥的龜靈今日已經醒過來了,它之所以潛伏不動,是因為你今天帶著你女兒女婿一起到錦瑟城買烏龜放生了,它念及你那份善舉,暫時沒有報複你,它要報複你就是騷動,越騷動得厲害,你就痛得越厲害。龜靈今天沒有報複你,不代表以後不報複你,它的原身——那隻活烏龜畢竟死於你的教唆,要讓它不嗔怪你,離開你,是很難的。
那怎麼辦?發問的包永世雙手抱頭,一臉沮喪的神情。
不過,有一個辦法,你請這座寺廟裡的僧人代你替那龜靈念經超度,讓它離開你的腦殼,你就沒事了。但是以後要堅持放生,多做善事。否則,你好了傷疤忘了痛,又去做惡事,點子一低,雖然龜靈離了你,難保又有蛇靈、雞靈、狗靈纏著你,那就更麻煩了。空中的聲音聽得很清晰,就是看不見老者的身影。
包永世朝天空望一眼,又趴在地上連磕幾個響頭,然後拿起放在身邊的那袋水果說,大神,我這點禮品是送給你的,你如何收下?
不要,不要,你把這袋水果拿進大雄寶殿供佛菩薩吧!那樣,還有點功德。你要是給我了,什麼功德都沒有。
行!包永世聽你的。
當下,包永世站起來拎起一袋水果,由僧人領著他和各持香燭的女兒女婿朝無比莊嚴、神聖的大雄寶殿走去。
地仙裴施恩平時除了在馬鞍山寺廟打坐修行,一有空閒就下山到民間走動,常為久病不愈者除疾解厄。一次,他乘一股山風飄出馬鞍山,來到附近五公裡處的錢姓村落,才到村口就聽到有人發出痛苦的呻l,循聲來到一戶人家的屋前,朝敞開門的堂屋裡一看,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坐在木凳上目光呆滯。
他渾身生滿了螞蝗瘡,手臂上,脖子上,胸脯上都是條條杠杠的硬塊,色澤渾濁,有的化膿了。許是奇癢難受,他忍不住,用指甲不停地搔。從他時而皺眉的表情看得出,搔重了,痛;搔輕了,不止癢。
地仙裴施恩非常同情他,打算顯出人形直接詢問中年男人的病情,然後給他對症下藥。細想,不妥,一旦,給他治好病,他又會像包家人一樣找我酬謝。
這會兒,地仙裴施恩側身一靠,雙手猛拍門扇,叫道,錢家門神,快快出來。驀然,一個豹頭大額的圓臉大漢從門裡閃身出來,拱手道,找小神何事?地仙裴施恩並不回答他什麼事,隻說,門神,你失職了,裴某作為陌生造訪者,來到你家門口,你也不知道攔阻,這不是聾子的耳朵——做擺設嗎?
門神抬手捂鼻子,轉過身朝坐在堂屋裡的那個中年男人說,我家主人錢卜金一身螞蝗瘡,爛得發臭,難聞死了,所以他一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我就乾脆藏進門裡,不露麵;要是他走開,到裡屋去,我再出來看門。彆看我藏在門裡,哪個鬼神來了,我都清楚。該管就管,管不住的,我也無何奈何。
地仙裴施恩問道,你講這話是什麼意思?門神說,上次一個員外打扮的鬼魂來了,我攔都攔不住,他提一筐螞蝗進屋,直朝我家主人錢卜金身上潑,我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問他,隻說錢卜金得罪了他。至於怎麼得罪了他,我也不清楚。
我想:要不是那個鬼魂朝他身上潑螞蝗,他身上也不可能生螞蝗瘡。可我聽他們夫妻在一起議論,他身上的螞蝗瘡好像與摸古物感染了毒氣有關。
地仙裴施恩接過話茬,我正想問這件事,你說說。於是門神把所知道的情況娓娓道來——
這還得從去年下半年馬鞍山鎮政府動員村民群眾修築村級公路經過一段墓地說起。當時大夥兒使勁取墳墓,“嘿哧嘿哧”地抬開墓碑,乾一會兒,都渾身汗流,坐下來歇夥。
渾身是勁的錢卜金弄走第三塊墓碑之際,左腳踏塌,陷進了一個窟窿,裡麵有汙水,鞋子也浸濕了。他左腳陷下去時,明顯感覺裡麵有塊狀硬物,卻不吱聲。
這一趟乾完了,他返回這塊墓地,找到那個窟窿,把手伸進去細細地摸,竟摸出古錢、兵刃和叫不出名兒來的古玩。
於是他找一個蛇皮袋裝著那些物件,背到那靠近集鎮的築路工地讓大夥兒瀏覽。村主任說,這是文物,要送交地方文物陳列館。錢卜金按村主任的“指示”送去,還獲取了酬金100元。他問村主任這錢是歸自己所有,還是交出來,村主任說隨你的便。
錢卜金說,雖然我發現了這古物,但大夥兒不掘開墳墓,我就發現不了。按理說,這100元錢都有份。錢卜金就用這錢購來幾公斤豬肉犒賞大家。當乾部群眾向錢卜金投去感激的目光時,錢卜金笑一笑,卻感覺那隻摸古物的手臂有點癢,他用指頭搔,現出淡淡的紅斑。
一會兒搔癢的指頭也發癢了,他便用砂子擦,這種動作彆人都沒有注意,即使看到了,也以為他是弄著好玩。
接著,他又堅持乾活幾天,那隻摸過古物的手臂紅得像隻蝦蚣。彆人問他這是怎麼搞的,錢卜金如實講了,後悔不該摸那古物。說著,他脫開一隻鞋讓人看同樣有些紅腫的腳。他說,這隻腳踩了藏古物的窟窿也跟著倒黴。
快上醫院去開藥水洗一洗。好心人勸他。他來到了衛生院,醫生給他打消炎針。通過藥物擦、敷,另加內服,十天半月後不但不見效果,毒性還在身上蔓延,條條杠杠,像螞蝗巴住身子一樣。
這時候,醫生有些恐懼地說:錢師傅,我們這兒的醫藥和醫療器械不齊備,條件有限,你還是到城裡醫院治療吧!
為了不耽誤醫療時間,錢卜金即刻就坐農用車進了錦瑟城。在車上彆人聞到一股味道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大都捂著鼻子或與他保持距離。錢卜金自己也煩,希望快些治好,可到城裡一家醫院皮膚專科看病,醫生開的藥與他以前用過的藥大同小異,而且藥費還特彆貴。
回到家他照醫生的吩咐定時洗、擦、服,同樣效果不佳,身上的條條杠杠還越來越粗,他癢得難受,有時徹夜難眠。手搔重了,瘡口流膿水。無奈,他又到上次看過病的城裡醫院去。醫生帶著口罩給他再次檢查,開的處方不能明確這是一種什麼皮膚病,便囑咐他到省城醫院去檢查。
這種皮膚病特彆齷齪,家人與他保持距離,妻子也開始與他分床睡覺。有人私下議論:這該不是麻瘋病吧?鄰裡因猜疑而恐懼,連經常到他家去串門的人都不去了,更不敢借用他家裡的任何東西,認為錢卜金摸過的東西都有細菌,以防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