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蒲圻縣曹家酒坊外麵呈現出彆樣的景象,眾顧客正挑著一擔擔黃豆從外麵走進曹家酒坊大門。
胡想財在曹家酒坊外鬼鬼祟祟地觀察,院牆有兩米高,環拱著曹家的一幢幢房屋,除了前麵的牌樓大門可進,沒有其它後門或側門可進,這種封閉式的院牆頂沿還錯落有致地倒豎著像刀刃一樣鋒利的碎玻璃渣,且寒光閃閃。
胡想財把目光落在北邊靠近院牆的一棵槐樹上。院牆外圍也都聳立一排排明清款式的房屋,仿佛形成了一個更大的城池建築包圍圈,其間的空隙自然形成了一條條相串通的巷子,巷子那邊便是看不到儘頭的商鋪熱熱鬨鬨的。
胡想財看到巷子這段很少有人走動,他忽然伸開雙手抱住槐樹往上爬,隻爬到半米高,就跳下來了。
而在曹家酒坊內,交易正興。曹宏猷忙著給交售一擔擔或一袋袋黃豆的眾顧客稱秤。
曹陽摁著一隻錢袋,也過來看秤,核定無誤後,就拿起羊毫毛筆在桌麵那個翻開的賬本上記一筆。
眾顧客按先後過秤順序,把一擔擔或一袋袋黃豆挑進作倉儲用的房屋,倒在地麵鋪著的曬墊上。那收購的黃豆已然堆成寶塔的形狀,越來越高,距離木樓頂板不過一米了。
挑著空籮筐或拿著空布袋的顧客從屋裡出來,就能從曹陽這裡領到應得的銅錢,然後滿意地離開。
胡想財在曹家酒坊大院慢慢地朝那邊走動,把眾顧客交售黃豆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隻顧忙著收購黃豆的曹宏猷曹陽父子尚沒有發現他。
這天晚上,籠罩在朦朧中的蒲圻城內的偏僻角落不太尋常。那會兒,胡想財和吳道德分彆將狗鑽洞的帽子邊沿往下拉,罩住臉,便成了蒙麵人。
他們倆一前一後從北邊巷子裡出來,走到曹家酒坊牌樓門口,見鐵門已鎖,又徑直繞至路燈光線較暗的那棵槐樹旁。
胡想財抬頭一瞄,便小聲說,吳哥,不能直接翻院牆,牆沿上儘是碎玻璃渣,小心弄傷。吳道德愣了一下,就問,那如何翻過牆去?胡想財答,看我怎麼翻你就怎麼翻。
胡想財伸出雙手抱住那棵槐樹杆直往上爬,爬至高過院牆的時候,他把穿著青布鞋的腳踏在院牆上,上麵的碎玻璃被踩得哢嚓作響。胡想財在昏昏亮的夜色中回頭一望,隻見吳道德也正在爬槐樹,他便跳進了院子。約數分鐘後,吳道德也跳進了院子。
忽然,潛伏在夜色中的胡想財站在院中大叫:抓賊呀——
吳道德驚悚地問道,想財,你怎麼啦?怎麼不像你的聲音了?
原來是有神通的鐘馗感知有事,便從冥府趕來,碰上了胡想財,便附體於胡想財,他便成了鐘馗附體。此刻鐘馗大聲答道,我不是想財,我是捉鬼的鐘馗,今夜不捉鬼,專門捉賊……抓賊呀——
吳道德嚇得掉頭就跑,跑至院牆邊,卻怎麼也翻不過去。
鐘馗附體追著吳道德大叫:抓賊呀——
院牆外響起了紛至遝來的腳步聲,也有人呼應著院牆內抓賊的叫聲:哪兒有賊?
吳道德跳不出院牆,便雙膝跪在鐘馗附體麵前不停地磕頭。繼而放低聲音,鐘馗爺爺,饒命啦!您千萬彆叫,我不做賊了,讓我逃命吧?!
鐘馗附體大聲吼道,沒那好的事。
吳道德又雞啄米樣地不停地磕頭,並低聲乞求,饒了我吧!我還沒有開始盜竊,給一個機會我認錯吧!
鐘馗附體有所觸動,便說,你要對天發誓,從今以後不做強盜,若做強盜來世變豬,我才放了你。
吳道德爬起來,畢恭畢敬地說,好吧!我對天發誓,從今以後不做強盜,若做強盜來世變豬。
鐘馗附體命令他連念三遍之後,胡想財才醒過來,他聽到院內院外有人大聲叫喊:抓賊呀……就要逃跑,卻同樣爬不出高深的牆院。
吳道德慌慌張張地將胡想財往院牆邊一推,然後跳上他的肩膀,抓住了院牆上頭的邊沿,抬腿一個馬步跨了上去,手被玻璃碎片刺破了口子,也顧不上疼痛,再伸手將胡想財從院牆內帶上來一同翻出院牆,像幽靈一樣閃離了。
院內那邊屋門打開了,曹宏猷、曹陽、家丁分彆手持砍刀、木棒、火叉等器械聞聲趕到院內尋賊,可是這會兒又沒有聽到抓賊的叫聲,院內恢複了寂靜。
胡琴拎著馬燈跟在曹陽身後,先走到那間堆放黃豆的屋子門口看,門鎖得好好的,沒有動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