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水路漫漫,追兵日緊,郝傑內心恐懼,便將白淑琴勒死,棄之沉河毀跡。追兵趕至上船一看,不見有白虎成的女兒,郝傑也不承認有納寵妾一事,他的幾個心腹也都守口如瓶,這樣,郝傑也就脫離乾係,擺脫了被問罪斬首的大禍。
可是死得冤的白淑琴對郝傑非常嗔恨,覺得郝傑擄搶她為妾也就罷了,既然父親領兵追來,可以將她收藏他處,不露形跡,亦可逃脫罪責,不應該害她性命。
由此嗔恨心日益加重的白淑琴的亡靈在押解至冥府第一殿接受生前功過審查備案之際,還對判官發了毒誓,我來生見到郝傑那個心腸歹毒的人,就算鬥不贏他,我咬都要咬他一口。
就是這句話,誤了她的轉世前程。白淑琴的亡靈本該轉世為人的,由於她嗔恨心太重,放不開,其亡靈被押解到轉輪王殿時,她發過毒誓的招感作用特彆強烈,轉輪王隻得給她披上一件畜生穿的白衣。轉世後,就成了一條白蛇。
白蛇一直沒有機會遇上前世的冤家郝傑報仇,原因是郝傑在沙場征戰時,為國捐軀,成了當朝烈士,死後將其亡靈押解到鬼判殿,將生前的功過記錄一一歸類,用秤一稱,其功大於過,所以他轉世後仍在官宦之家,福祿豐厚。
可憐,已然生成的小白蛇根本就沒有機會報複。這樣,小白蛇也一直沒死,一年蛻一次皮,就像再生一樣,永葆年輕。
不覺過了一百年,小白蛇有了些靈氣,慢慢悟到一些事,嗔恨心也已變淡,既不傷害其它動物,也不捕食弱小的生命,平素以嫩草為食,算得蛇類中難得的奇葩素食者,應該說也算積了功德。如此又過數百年,直至500年,已修成蛇精。
未料,不幸死於佘青葉的毒手,故而,500年來,這條大白蛇以蛇精的方式聚靈施法首開殺戒,致使佘青葉染病不治而歿,並且還附體再生。
現在與其說佘青葉活過來了,倒不如說大白蛇活過來了,抑或500年前的白淑琴活過來了,不是嗎?現在佘青葉的行為舉止和語音神態,與昔日的白淑琴如出一轍,隻是今人不知道罷了。
既然“複活”的佘青葉被蛇精附體,那麼真正的佘青葉的亡靈現在到哪兒去了呢?
她的亡靈已被白無常用鎖鏈鎖住,押解到離施家畈大隊7公裡外的城隍廟。她一路上喊冤,說她僅僅打死一條大白蛇就丟了命,難道一條人命不如一條蛇命嗎?
白無常不作解釋,將亡靈佘青葉送到城隍的殿堂,就離開城隍廟再赴他處逮亡靈去了。
離開之際,他講,青葉,你問一問城隍爺,看你到底死得冤不冤?
亡靈佘青葉撩開蓬亂而遮住了一邊臉的頭發定睛看去,殿堂之上端坐著一位方正臉膛,目光犀利,一把黑髯飄飄的大漢,並且戴一頂金黃色的頭冠,兩側冠簷像鳥翅一樣張開,頗具神威。
佘青葉知道那大漢就是城隍,也不再嚷,內心有些寒乎,尋思怎麼到這個地方來了?
在生時,常聽人講起城隍,她也曾多次路過要拆未拆的城隍廟門口,常常想:不就是一些興迷信的人故意雕塑出麵貌怪異的木頭什麼的神像來嚇唬人麼?未料,自己過世了,還真能看見活靈活現的城隍。
這會兒,站在城隍兩側的侍衛盯著佘青葉,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吼道,你這個亡婦,見了城隍爺怎麼還不下跪?
佘青葉“噗”地雙膝著地,正要繼續喊冤,城隍做個手勢讓她住口,接著講道,亡婦佘青葉,你不是打死了一條大白蛇嗎?亡婦佘青葉點頭。
城隍又講,你知道嗎?你打死的是一條不尋常的大白蛇,它修了500年,修成了蛇精,你打死了它的肉身,它的蛇靈沒死,耍法術使你染病,你焉能成活?
城隍爺,難道我一條人命,不如一條蛇命嗎?內心不服的亡婦佘青葉撅起嘴講。
依世人的邏輯,你講的話不錯,可是現在,這種邏輯失效了,我告訴你,成了蛇精的大白蛇,不能打,打死它的肉身,你就有罪,不亞於打死一個人的罪過,甚至比打死一個人的罪過還要重。所以你死有餘辜,死得一點也不冤。
亡婦佘青葉不再提一個冤字,心裡還是有怨氣,她抬起頭說,城隍爺,你有所不知,我死後,發現白蛇精施法術又把我的肉身激活,它就附體了。也就是說,它占有了我的身子。
佘青葉,這自有因果,你既然人都死了,還管那些乾嗎?城隍像是拿話開導,你想想,你的身子被白蛇精附體了,活過來了,世人還以為你沒有死,還活著,這樣不比把你死去的屍體下葬好嗎?要是下葬了,你的屍體會很快腐爛發臭。
可是現在我的肉身還活著,無論怎樣,都與我有乾係。亡婦佘青葉內心不服又在強嘴,如果下葬了我的屍體,我的屍體腐爛發臭也無所謂。
彆囉嗦了。城隍把桌案一拍,望著殿堂前分列的幾位陰差說,快將佘青葉生前所做諸事仔細核查,記錄在案,在將她押往黃泉路時帶上,作為冥府閻王和判官論其功過賞罰的參考。
城隍爺,亡婦佘青葉叫著,不停地向城隍拱手。我還問一件事,既然我的肉身還活著,我將來有沒有希望還陽?假如白蛇精離開了我的身子。
城隍哼了一聲,愣了半晌才回答,那我說不清楚,你可以去問閻王爺。但是我想,是不可能的,白蛇精好不容易找理由附上了你的身子,會輕易拱手相讓嗎?
一會兒,出去的兩個陰差又回來,向城隍回稟說,亡婦佘青葉生前未做什麼好事,也未犯什麼大的過失,屬於那種不好不壞的人,隻是在情感方麵與附近隊裡一個叫裴有華的男人有些瓜葛,應該說她因為嫌窮愛富而辜負了人家。
世間這種情況多,也不算太錯,佘青葉畢竟是凡人,她不可能那麼高尚,誰願意和一個窮漢在一起過日子呢?算了吧,待無常兄來了,將她押解地府受審,連同有關她的奏章一起帶上。
城隍剛剛說過這話,就看見白無常又押著一個亡漢來了,他耷拉著腦袋,舌頭伸出來好長,一路上還滴著血,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他的雙手還扣著鎖鏈,發出嗬嗬的響聲。
進了殿堂前,白無常吩咐亡漢向城隍施禮。
城隍見這亡漢用憂鬱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很勉強地磕了三個頭。城隍也不計較,問道,亡漢,報來姓名,你這麼年輕就歸陰了,說說你是怎麼死的。是自殺還是他殺?若是自殺,是什麼事想不開?若是他殺,他人又為什麼要殺你?說說原因吧!
亡漢把雙手鎖住的鎖鏈無奈地一搖,然後抽泣著說,我叫裴有華,是因感情的事上吊自殺的。
正要繼續講下去,城隍插話,我一看就知道,你脖子上有繩子的勒痕,顯然是上吊自殺的。看來你是殉情,你是為哪個女人殉情?
亡漢又在抽泣,以致嗓門哽咽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