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人有生物鐘,那是很唯物的說法,誰都能夠接受和理解。其實以生物鐘論之,是不準確的,就說石伊始吧!他下意識地命令自己,無疑是唯心的,那麼與其說他習慣性地調整自己的生物鐘,倒不如說他習慣地與自己的靈魂溝通,或者說給自己的靈魂布置任務。
很顯然,人睡著了,靈魂是不會入睡的。這天晚上,就相當於石伊始吩咐自己一直醒著的靈魂,在他應該醒來的時候叫醒他。果然在敬老院熄燈就寢的時候,他醒來了,即刻披衣起床,悄悄潛入李花所住宿舍牆外的窗戶下。約蹲了近一個鐘頭,突然聽到從噩夢中醒來的李花大叫,說她嚇死了。
石伊始立馬接過話茬,彆怕,彆怕,我明天帶你到省城醫科大學去找施教授。
屋裡的李花一聽話音就聽出是石伊始,便問道,你怎麼在我宿舍的外麵?
石伊始回答,我聽施教授說過,說你今天晚上會做噩夢,我就特地來到你的宿舍牆外的窗戶下給你壯膽。
那就謝謝你。李花這麼講,可以說她已經被石伊始暗中關照她的行為所感動。
這時,李花宿舍裡的燈亮了,她在床上坐起來,隔著窗戶與石伊始說話,有你這個人在外麵,我膽子都大些,開始嚇死了。真的,長期這樣還是不行哦。施教授太神了,看來我這個驚夢的症狀唯有他能治好。
那麼我明天,再帶你去找省城醫科大學施教授看病行嗎?
好哦!
那麼施教授提的條件你能答應嗎?
先把病治好了再說吧!
窗裡窗外的一番對話,讓兩顆年輕的心越說越攏。繼而,李花熄燈打開房門,讓石伊始進去了……
第二天下午,施在田在大學校門口稍等片刻,石伊始和李花就相偕走了過來。李花看見他頗為驚訝地說,施教授,咋這麼湊巧,我正要找你看病,卻在校門口碰見你了。施在田淡然一笑,把手一擺說,請。
石伊始伸手在李花背上輕輕一碰,低聲道,我不是跟你說過,施教授有神通。他知道你今天要來找他看病,所以就在這個時候等在校門口,免得你來了到處找他。
李花“哦”了一聲,睜大眼睛看著施在田,仿佛麵前站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位神。
施在田不苟言笑,他領著石伊始、李花走進校門,環過操場,又在一幢幢教學樓之間七彎八拐,上了一道緩坡,前麵是一座矮山,長滿了雜木,山中間是一座亭子,亭子裡有一張石桌,石桌的邊兒圍著石凳。
施在田掏出紙巾將石凳擦乾淨,示意二位坐上。他則坐在對麵,衝著李花問道,我提出的條件,你願意接受?李花用嫵媚的眼神瞟了一眼石伊始,然後頷首回答,要是不同意,我今天就不會讓他陪同我來。我又不是不曉得路線,前幾天我來過。
施在田轉換話題,那麼你就講出你的病因吧!
李花說,好久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總是做一個奇怪的夢,夢中常出現相同的場景:很多人被關在一個黑房子裡,房門上了一把生鏽的鐵鎖,人們在裡麵哀求。
每當夢醒時分,我就覺得自己胸口悶得慌。到了白天胸悶的感覺還沒有消失,而且心神不寧、非常煩躁。我想這是一種病,但是到很多醫院看了,都檢查不出來是什麼病。施教授,聽說你醫術通神,看你怎樣給我治。隻要治得好,花再多錢,我也想辦法湊。
不需要花錢。施在田明確表態,還說,這個病不難治,我給你一枚金鑰匙,你掛在胸前,但要記得,如果再夢見那個場景,就用鑰匙把門打開,把黑房子裡的人都放出來。這樣,你的病就會好。
李花聽了,簡直不相信。但是她還是謝過施在田,掛著金鑰匙,和石伊始一起離開了這裡。
不多日,她又夢見黑房子裡的人。這次,她湊近了黑房子向裡張望,看見房子裡都是自己討厭的人,有罵過她的同班男孩、欺負過她的鄰居;還有小時候把她推進臭水溝裡差點淹死她的同伴等等。
再向裡看,怎麼還有一條瘸腿狗呢?她想起來了,這條黑身體白腦門的惡狗經常出現在小時候她上學的路上。總之,黑房子裡有很多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她想:我可不能打開這個房門,受罪的應該是他們。
於是,在求救聲中,她收回了金鑰匙。
半個月過去了,她的病不但沒有痊愈,而且加重了。她對經常陪伴自己的石伊始說,你介紹我找l省醫科大學施教授看病,根本就不起作用。
望著說話無精打采的李花,石伊始很吃驚。他沉吟半晌說,你可能沒有按照施教授說的辦,若是按照施教授說的辦,不可能不起作用。李花回想起來,自己沒有按照施教授說的辦,是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