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圭見此,也暗自傷心。他雙手敲打著鋤頭把,眼望著劉雪陪罪地說,劉妹妹,都是我不好,不該宰了那匹白馬,我本想送給你的,可是……
劉雪從小墳前站起來擦一把眼淚,對鄭圭說,我不怪你,你不要難過。你為了招待我們娘兒倆竟然殺死了你最心愛的那匹白馬,我知道一直以來你對我的好勝過一切,連最心愛的白馬都舍得殺。她重複念叨著最後一句話,以表示自己已經感受到鄭圭對她的無比愛慕。
鄭圭說,我還是要到北方去弄一匹馬來送給你。劉雪阻止道,你那樣做,就算送任何禮物給我都沒有意義,你把你的愛心送給我了,已經夠了,鄭兄!
兩個月後,劉雪嫁給了鄭圭。儘管那時候還有許多漢子羨慕鄭圭的美貌,其中不乏有富戶人家,乃至英俊少年,無不三番五次請媒妁來牽紅線結姻緣,可是劉雪均不為所動,心裡隻念著家境一般,也算得上貧困戶的鄭圭,並且擇一個良辰吉日嫁給了他。
婚事從簡,既未動轎子,也未敲鑼鼓,劉雪稍作妝飾,出了花店,隨著深情迎迓的鄭圭來到了他的村莊,從此她就成為鄭圭的人了。
那匹白馬被宰殺後,它的靈魂成為一團氣體,被地心引力吸入地府,變化成地府馬路上的一匹白馬,正要到馬路一邊的草地啃食青草,司畜神不知怎麼突然出現了。
他攔住它問,小馬,你在人間走一趟,咋這麼快就回返?白馬流著眼淚說,我的主人鄭圭那小子為了招待他癡想了多年的心上人劉雪,竟然在劉雪和她的兒子未到自家之前,就屠宰了我,我的屍身已成為人家的盤中餐,再經過人的腸胃消化係統,怕是已經成為茅廁裡的糞便了,慘啦!
司畜神也隨之發出感慨,常言道:人生無常,我看畜生更無常。就你來講,也是業報使然。白馬對“業報”二字特彆敏感,它像憶起了什麼,料想自己在畜生道輪回了一次,作為馬的報身應該結束了,便問司畜神,你能否跟我想個辦法,或者向轉輪王打個招呼,讓我下一世投胎變人得了。司畜神說,這可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你要變什麼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白馬無言以對,但它隱隱約約憶起了前生的事情。說它的前生是一條蛇王,蛇王死後,圍繞它的輪回問題,你司畜神還說過這樣的話哩。司畜神警覺起來反問,我說過什麼話,你還記得麼?白馬的記憶漸漸清晰。它說,你曾對我講,恭喜你,下世變馬,如果乾得好,於人類有功,天年過後還有可能轉世做人。
司畜神也想起來了,他說,我的確說過這句話。但是你作為畜生要投胎做人,必須對人類有偌大的貢獻。你講一講,你對人類的貢獻何在?白馬用蹄子直踢馬路發出“得得”的響聲,非常自信地說,我還年輕,就將我的身體骨血通通給人類做了美食,難道說我對人類沒有貢獻嗎?司畜神不想食言,便說,你不要激動,我試著給轉輪王講一講你的情況,看能否讓你轉世做人。
白馬雙膝跪地,向司畜神深鞠一躬。
免禮!免禮!司畜神走近白馬,撫摸著它的腦袋說,又用手輕輕地揪一下它的耳朵,向上一提,白馬站起來了。司畜神又湊近它的耳朵低語一陣,也不知吩咐些什麼,白馬緩緩點頭。
一會兒,司畜神就將白馬送進了轉輪王殿,殿裡站了一長串動物。高級的動物當數人,低級的動物當數蝴蝶什麼的,中級的動物豬呀狗呀什麼的就更多。這些動物排隊陸續前移,直抵殿前,便接受轉輪王頒發的轉世帖,從另一處轉世門出去隨緣投生。
白馬從隊伍的最後徐徐移至中間,又至前頭。眼看前麵的一隻動物正在接受轉世貼之際,它突然跳將出來,繼而雙膝跪地,眼淚直流。轉輪王見領帖的那隻動物走了,便定睛看去,欲將一張它即將投生變馬的轉世帖遞給它。
此時,司畜神不知從哪兒閃將出來,也陪著白馬跪在殿前。轉輪王看著他說,司畜神君,你也想投生不成?你要投生必須地府發文,我可不能隨便放你投生轉世,快快請起,有什麼話站著說。
司畜神依然跪著,拱手道,轉l大王,我要替身邊的這匹白馬喊冤。轉輪王說,它一介畜生,有何冤屈?司畜神說,這匹白馬的壽限本來是4年,可是它出生後還不滿一歲,就慘遭屠戮。轉輪王離座來到殿前扶起行跪拜禮的司畜神,聽他繼續講,這匹白馬的主人是鄭圭,他為了招待一個心儀已久的女人劉雪,竟然請一個屠夫殺了它做菜,就這樣,它虧了3年壽限。轉輪王又回到了王座,提高嗓門問司畜神,你的意思是……
轉l大王,我沒有什麼意思,問它吧!司畜神示意身邊的白馬答話。白馬哭泣著說,大王,我沒有彆的意思,現在鄭圭和劉雪結成夫妻了,我隻想找他們夫妻討債。轉輪王將捏著手裡的轉世帖晃動著說,我把你投生為馬的轉世帖都準備好了,你拿去吧!
千萬不要給我,給了我,就無法向他們夫妻討債了。白馬惶恐不安地說。司畜神也幫腔,轉l大王,白馬說得對,你最好讓它轉世做鄭圭和劉雪夫妻的兒子,這樣它討債就順理成章了。
轉輪王收起那張投生變馬的轉世帖,換了一張投生變人的轉世帖扔給白馬,順口說,你隻有4年討債期限,時間到了,你還得回來。
白馬領到投生變人的轉世帖破涕為笑,喜滋滋地拜彆司畜神,徑直走出轉世門欣然投生陽間。
鄭圭和劉雪婚後過得甜甜蜜蜜,不久劉雪的肚子挺得老高。每次上茅廁幾乎都是由鄭圭攙扶著她去。
這個茅廁準確地說是靠著正房一麵後牆的坡屋,坡屋伴牆一左一右對開了兩個門,都沒有安裝門扇,看上去就像過道,而搭著兩塊木板的茅坑,就在過道一側米許遠處。
出了沒有門扇的東門走兩步向右拐,就是正房門。劉雪自肚子大了之後,鄭圭都是從這個房門裡攙扶著她出來,緩緩地走進茅廁解手什麼的。
這會兒,鄭圭像個看護一樣在茅廁門邊站住或遊走,若發現有其他男性從這裡過,便打招呼,你等等,我媳婦在裡邊解手。
從茅廁的西門出去走幾十米遠就是一口水塘,塘岸那邊靠著一道山脈。這是夏天,經常有漢子到那口水塘裡泡澡或遊泳。有一天,鄭圭從田裡做農活回到家,一身臭汗,挺不舒適,便到屋後的那口水塘洗澡去了。
湊巧,劉雪挺著肚子要到茅廁裡解手,沒有人攙扶,內急又等不得,她隻好徐步走近茅坑,才解開褲子,正要小解,感覺肚裡的寶寶就要往下掉,便本能地把身子偏離茅坑,於是寶寶和胎衣一起垮在地上,還有一汪血水,整個兒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