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意識告訴蘇意棉,這筆錢不能拿。
但生活現實告訴蘇意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閩芝那邊借口說她馬上就是季家人了,生活起居一切用度自然而然得是季家來負擔,斷了她的經濟來源,她現在一學生,還真無計可施,仿佛被人扼住了命脈。
這是一個沒錢寸步難行的世界,不是骨氣的事兒。
可一旦拿了,兩人的身份地位就會顯得天差地彆,甚至有層次分明。
“無功不受祿,”蘇意棉心下歎息,到底是邁不開心裡這道坎,“都說讀書人是當代孔乙己,我覺得這句話說的沒錯,如果我沒有讀很多書,認知有限,我一定會覺得有便宜不占是傻子,但我剛巧是個讀書分子,我的教養告訴我,這筆錢不屬於我。”
季禮微挑眉頭,大概沒想到她還有這覺悟,默了下:“誰說無功?算你報酬。”
蘇意棉皺眉:“您彆逗我玩了。”
季禮難得有耐心,畢竟在海城這麼多年,見慣了女人問他要車要房的,頭一次見女人什麼都不要張口怕欠了他的,他還能賴上她不成?
“算你給小孩兒做早餐的報酬。”
季禮隨口說了句:“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小孩兒得吃,你住得近,以後要是沒事兒就來這邊給他做一頓,報酬從這張卡裡扣。”
這話聽著可以,但細想還是太刻意了。
蘇意棉不是傻子,知道季禮是在給她找台階,他要是給人東西,哪用得著找這麼多借口非要送人手裡?
擺明了是想圖她自己一個心安理得。
台階都搭了,再不下去就顯得她不懂事兒了,蘇意棉心領這份好意,隻是沒想到季禮這樣的混賬人還能有這麼好心的時候?
“那就謝謝季先生了,”蘇意棉終究是收下,“以後我每天都過來給季明哲送早餐。”
“嗯。”季禮頷首,伸出手泡了杯茶。
蘇意棉盯著他的動作,學了一會兒這泡茶的工序,記在心裡:“季明哲有什麼特彆喜歡吃的食物嗎?”
“你自己去問他。”季禮開口。
蘇意棉見他拿著手機給人回信息,估計是忙著工作上的事兒,她順手推過去一個杯子,幫季禮把茶滿上。
季禮一見,笑了笑:“太滿了不好,到這兒位置才剛剛好。”
蘇意棉不懂這些規矩,顯得手忙腳亂:“那你還喝嗎?”
“喝,”季禮瞥過她紅了一片的臉頰,局促不安中帶著嬌俏,得虧是這張臉五官抗打,怎麼看都彆有一番韻味,他轉移目光,“在家裡沒這麼多規矩,我們自己人都恨不得拿缸喝,你倒的剛剛好。”
“哦。”
蘇意棉恍然,有些驚訝:“季先生性情中人。”
季禮聽到這句話,想到之前蘇意棉三番兩次在背後悄悄“點評”他,那些話簡直不堪入耳,季禮都不知道自己的名聲在她眼裡這麼差,他自己聽了都覺得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會兒季禮順口就打趣:“聽人說一百遍,不如自己親眼所見,是不是忽然覺得我其實還不錯,是個好東西。”
蘇意棉:“……”
“季先生是在推銷自己嗎?”蘇意棉回過味來。
季禮一秒端正,坐直了身體,一本正經的開口回答:“我這人愛聽點好的,指著鼻子罵我也不是不行,就是我這人脾氣不好,我肯定要出口氣。”
蘇意棉理虧,想到自己之前胡言亂語,又結合這幾次季禮的行為,好像他也沒那麼壞。
她輕聲:“林治國破產,和您有關係嗎?”
這個名字出來的時候季禮都沒反應過來,顯然是不太記得這號人了,想了大半天才意識到這好像是上次在包廂裡那個酒鬼。
季禮漫不經心:“自作孽不可活,有些人發不了財也要怪到我頭上?”
蘇意棉一聽就懂了,隻是怕他誤會她的意思,立即解釋:“我不是指責您,我是感謝您,林治國不是好人,您這麼做我就當是為民除害,隻是事情剛好牽涉到我,也算間接性幫了我。”
季禮一邊品茶,一邊說:“舉手之勞。”
看這樣子的確是季禮的手筆沒錯了。
本來蘇意棉也隻是想試探問一問,沒想到季禮壓根兒不帶隱瞞的,人家不屑隱瞞,畢竟兩邊實力相差太懸殊,季禮完全沒把一個林治國放在眼裡,是真真的目中無人慣了。
等蘇意棉一走。
樓上季明哲就下樓了,他站在台階上盯著沙發上的季禮瞧,低聲說:“你讓她給我做早餐,怎麼不問問我的意思?我都沒點頭。”
季禮頭也沒抬,說:“你不是挺喜歡她做的東西麼?”
季明哲臉一皺,嘴硬:“哪有。”
季禮瞥了一眼他手裡的碗,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講:“挺乾淨的,都不用洗了。”
這吃的一滴不剩,要是不喜歡,也不至於這樣。
季明哲便不再開口了。
……
蘇意棉從彆墅區出去,本來在網上找了一個兼職,她學習成績還不錯,加上繪畫功底也很好,想著能教教藝術生畫畫什麼的。
但她剛走出大道,還沒上車,就接到了李海棠的電話。
“小意,我又白乾了嗚嗚嗚。”
李海棠在電話裡一陣哭天搶地,嚎叫個不停,繼續說:“我被天殺的導演開了,媽的,臨時給我踢出去是怎麼回事?我都拍了一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