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陸山民就早早起了床,練完書法和太極遊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門。
陸山民知道,張麗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並不支持陸山民練習散打,更不滿意陸山民在酒吧當保安,哪怕如今是保安經理。
並不是她瞧不起保安這個職業,而是認為在這些酒吧當保安,魚龍混雜,容易讓人學壞。而且經常會遇到矛盾衝突,也容易遇到危險。
在她看來,陸山民應該努力學習文化知識,到一定程度之後去讀個電大,學一門技術,然後安安穩穩的去找一份工作,不求大富大貴,但能安身立命。
生活,再她看來不需要轟轟烈烈,也不需要大起大落。平平安安,平平淡淡才是真。這種小保安,工作不穩定,也沒有五險一金,短時間內看起來還不錯,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陸山民非常清楚張麗的想法,所以他知道不管怎麼向張麗解釋都是沒用的,她從根本上就不讚同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這種本質認識上的不同,解釋等同於掩飾。
民生西路晚上清淨得很早,早上也熱鬨得很早。
天不亮,那些販夫走卒就開始了工作,菜市場的大媽大爺就開始了討價還價。包子店,早餐店就開始了吆喝。
那些提著公文包,穿著正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上班族,走起路來一陣風,他們就是民生西路人眼中的白領,大多都在幾十公裡之外的地方上班,雖然是周末,依然會有很多這樣的人要趕去上班。這些人算是民生西路的上層人士,大多數人都不太看得起販夫走卒,看人也喜歡拿斜眼看。
這是一群很特殊的人,他們起得比雞早,因為要是晚了,擠不上公交車,就會遲到。睡得比狗晚,因為等他們從幾十公裡之外的寫字樓趕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吃完晚飯就已經很晚了。
他們並不認為自己是民生西路的人,其實除了晚上在這裡睡幾個小時之外,他們一天大部分時間確實也不在民生西路。
這些人很多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拿著微薄的工資,也隻能住在民生西路這種地方。他們都有著一個共同的夢想,就是攢夠了錢能夠搬出去,即便買不起房,也可以去租那些高檔的公寓。這種地方,確實和他們的身份不太相符合。
所以這個群體的流動性比那些販夫走卒要大得多,每年都有人搬出去,同樣也有人搬進來。他們沒有把自己當民生西路的人,其實民生西路的人也沒有把他們當成民生西路的人。
走在人群中,陸山民不禁想到,張麗也算是其中一員吧,所以她才反對自己在民生西路當保安,不高興自己去學散打。
張麗想把自己變成她那樣的人,可是,我終究隻是我。
在陸山民看來,他並不羨慕這群人,也並不想成為那樣的人,有時候甚至會覺得當一個民生西路的人也挺好。
想到這些的時候,陸山民往往會心裡閃過一絲憂愁,陳坤走了,黃梅走了,麗姐會不會什麼時候也要走,畢竟,他看得出來,張麗也並不想當一個民生西路的人。民生西路,對於她來說,也就僅僅是個睡覺的地方而已。
走到公交站,這還是陸山民第一次這麼早做公交車,雖然天才剛剛蒙蒙亮,公交車站已經排起了一條長龍。全是穿著乾淨整潔的年輕人,不過由於起得太早,大多都還睡眼惺忪,不少人手裡拿著豆漿包子,一邊打著瞌睡一邊啃著手裡的早餐。
一輛已經載著不少人的公交車進站,這些睡眼惺忪的人立刻眼冒金光,頓時來了精神,一群人一擁而上,陸山民幾乎是被後麵的人擠上了公交車。
司機師傅扯著嗓子大吼,“往後麵走,後麵還有座位”。“不要擠,不要擠,下一兩趟車馬上就來”。
洶湧的人潮根本就不聽司機的話,這些久經沙場的乘客都知道他是在撒謊,後麵根本就沒有空位,下一趟車也要在半個小時候才能到。
個個都使出渾身的力氣往裡麵擠。尖叫聲,辱罵聲響徹整個汽車。
這群斯斯文文的人,發起狠來,絲毫不比那群販夫走卒高雅多少。
整輛公交車瞬間被擠得滿滿蕩蕩。
陸山民被擠在門口,前後左右都是人,東海的春天不算熱,但就是這擠車的一會兒的功夫就滿頭大汗,周圍的人也差不了多少,不少站穩腳跟的人都開始拿出餐巾紙擦汗。
公交車司機對著車門大聲喊,“不要上了,不要上了,我要關門了”。
沒有擠上公交司車的人充耳不聞,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往上衝。
陸山民在其中看到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孩兒,滿頭大汗,奮力擠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這個女孩兒他見過,曾經到午夜燒烤店吃過燒烤,當時還甜甜的誇了他烤的燒烤很好吃。
那個女孩兒也看到了陸山民,眼神中充滿求助。
在車門即將關上的一瞬間,陸山民迅速伸出手,一把從人群中把她拉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