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斷壁殘垣之中,物非人也非。曾經熟悉的巷道被斷磚碎石掩埋在地下,難以尋覓到蹤跡。
走走停停,要時不時扒開一些磚石才能看見以前的路,尋著依稀難辨的巷路緩緩的朝前走。
一堆瓦礫之中,一點灰撲撲的藍色引起了她的注意,張麗俯身拾起,用手擦拭,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那是一張門牌,上麵寫著‘民生西路222號’。
張麗拿出餐巾紙小心翼翼的擦乾淨,總算還沒有完全灰飛煙滅。
起身看向那堆瓦礫,曾經的一切還曆曆在目。這是她到東海來第一個落腳處,這裡曾經有著她的朋友。
來的時候四個人,說好了相扶相持共闖東海,現在各奔東西互不往來。
四年過去了,她現在已經從公司小職員升任到了經理,再也不用住在汙水橫流的老舊小區,但每每想起,那段時光才是最為快樂的日子。
他現在是大集團公司董事長,女朋友是知名女明星,應該早已忘了‘張麗’這個名字吧。
轉頭四下張望,苦笑一下,如今的他,怎麼會再到這種地方來呢,以他在東海的人脈權力,要找到自己易如反掌,四年過去了,他應該是忘了吧。
張麗搖了搖頭,喃喃道“想什麼呢,人家現在是有錢有權的大老板,怎麼會還記得我”。
緩緩的把門牌放進包裡,輕輕的拍了拍,“山民,我早就知道你會出人頭地”。
正準備轉身離去,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麵容和善的老人和一個壯碩的中年男人走到了她的麵前。
老人麵帶微笑的問道“小姐曾經住在這裡”。
張麗見老人和藹可親,也含笑點了點頭,“四年前在這裡住過,現在全變樣了”。
老人哦了一聲,“是啊,完全看不出模樣了”。
“老先生曾經也住在這裡”。
老人搖了搖頭,有些沮喪的說道“沒有,不過我最近打聽到有個多年不見的朋友住在這裡,本想著過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哎,可惜是找不到了”。
張麗見老人穿著得體氣質非凡,即便不是大富大貴,也不會是普通人家的人。
“老先生這樣的貴人,還能記得住在民生西路的朋友,讓人敬佩”。
老人指了指張麗的手提包,笑道“這裡都拆了,你還哪回一張灰撲撲的門牌號,你比我這個老頭子更念舊情”。
張麗苦笑了一下,萍水相逢,她對老人的印象不錯,不過東海這個地方很不一樣,每天能遇到很多人,但絕大多數都隻是匆匆過客而已,眼前這個老人也不例外。
“老先生,我要走了,彆說這裡拆了,就是沒拆,你也很難找到你的朋友。這種地方魚龍混雜,絕大多是都是流動人口,你那位朋友說不定很多年前就不在這裡了”。
說著擦肩而過。
老人轉身看著張麗的背影,突然開口問道“這位小姐,你曾經可聽過一位名叫左丘的人”。
張麗停下了腳步,如果說其他名字還可能是重名,但左丘這個名字恐怕沒那麼容易相重複。
老人和中年男子眼中皆是露出一絲欣喜,本來隻是隨口一問沒報什麼希望。
張麗回頭看向老人,又看了看中年男子。
“你說的是不是一個邋裡邋遢不修邊幅,整天沒精打采的中年男人”。
老人皺了皺眉,從兜裡掏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張麗接過照片,上麵是一個西裝革履,寸板頭,帶著金絲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儒雅秀氣的中年男子。
張麗眉頭微皺,四年沒見過左丘,他的容貌本就有些模糊,照片上的人雖然看上去確實和左丘有幾分神似,不過在她的印象中,左丘的形象與照片完全不搭邊。
老人略顯緊張和激動,前兩天打聽到左丘有可能出現在民生西路過的時候,他是不太相信的,左丘是天京大學畢業,曾經又在東海市委當過秘書,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淪落到這種地方。今天也隻不過是抱著大膽猜測小心求證的想法過來看看,他心裡既激動又淩亂。
他有些希望眼前的女孩兒說認識,那他就查到了一個天大的消息,但同時也希望她說不認識,否則,一個納蘭家未來繼承人的首席智囊是陸山民的人,那納蘭家接下來又要重新調整了,這是老爺子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張麗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然後抬頭怔怔的看著老人臉上複雜的表情,她的性格本來就沉穩多思,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人看上去三十多歲,老先生的年齡應該六十多了吧,怎麼會是你的朋友”?
老人深吸一口氣,心裡大概可以確定眼前的女人認識左丘。
“故人之子”。說著轉身準備離去。
張麗心裡越發疑惑,“既然是故人之子,你為什麼不問問他曾經的情況”。
老人轉頭對她笑了笑,“我已知曉他的情況,不需要問了”。
張麗眉頭皺了皺,“你不是他的朋友”?
老人無奈的笑道“本來是可以成為朋友的,現在恐怕不行了”。
走出一步,老人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轉身問道“你認識陸山民嗎”?
張麗眉頭皺得更深,她雖然不知道陸山民後來的事情,但陸山民能在短短幾年時間成長起來,絕非偶然。
“你是山民的敵人”?
老人哦了一聲,“謝謝你,你今天幫了我一個大忙,你永遠無法想象你今天幫的這個忙會有多大影響”。
張麗很是後悔,雖然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她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
沒等老人和中年男子走出去兩步,張麗跑到兩人身前擋住去路。
“請你說清楚”!
中年男子臉色一變,捏緊了拳頭。老人伸手擋住了男子,淡淡道“你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兒,聰明沉穩,心地也善良,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越危險。”
說著指了指天,“對於你這樣的普通女孩兒來說,那都是天上神仙打架的事情”。
話音剛落,老人眉頭微皺,抬頭微微閉眼,凝神靜思了片刻。
喃喃道“守株待兔”。
張麗不明白老人的話是什麼意思,她隻想弄清楚這件事對陸山民到底有多大的影響。
“神仙也曾是凡人,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讓你走的”。
老人張開雙眼,淡淡一笑,“如此重情重義的維護陸山民,你們的感情很好吧”。
說著朝不遠處一堆瓦礫說道“你說呢,她如此看重你,你也應該很在乎她吧”?
張麗疑惑的轉頭望去,那個熟悉身影踏著斷壁殘垣而來。
那張臉沒有多大變化,隻是變得更加自信和堅毅,他的笑容不在那麼憨憨傻傻,而是帶著一種灑脫和自然。
相隔十來米,陸山民淡淡的看了張麗一眼,隨之目光投向了老人。
“認識,很多年沒聯係了”。
老人看了眼從欣喜到震驚,再到失落和痛心的張麗。安慰的對張麗說道“彆難過,他在騙你,準確的說是在騙我,他害怕我對你造成傷害,才故意這麼說”。
張麗眼眶微紅的看著陸山民,眼神中帶著詢問。
陸山民淡然一笑,“敢問老先生高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