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經理辦公室,李實點燃一根煙,淡淡道“還記不記得第一次見他”?
曹渙眉頭微皺,神色中帶著深深的遺憾。“當然記得,因為合同糾紛,一家建築公司糾集了幾百農民工衝進大廈,見人就打,見東西就砸,其中裡麵夾雜著一些故意鬨事的地痞流氓暗暗使陰招下死手,好多兄弟都受傷嚴重,那是我進入星輝以來唯一一次發生這麼大規模的鬨事”。
李實點了點頭,“當時大廈裡隻有幾十個保安,又不能真正對他們下死手。幾百個人一擁而上,打又不敢打,攔又攔不住,我們隻有挨打的份兒”。說著指了指眉角,“這一刀要是稍微躲慢了半分,我就成獨眼龍了”。
曹渙也點燃一個煙,深吸了一口,“是啊,那種混亂場麵之下,再高的高手也架不住群狼撕咬。說著頓了頓,“要不是他替我擋了一刀,我是否還能坐在這裡跟你聊天還不得而知”。
李實彈了彈煙灰,“去年老家的老父親重病要動手術,兩個孩子又上高中,我又剛在天京買了套二手房,窮得叮當響。那段時間真的感覺天要塌下來了,他見我一天愁眉不展,問我怎麼回事,在知道我麵臨的困境之後,二話不說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我”。
曹渙歎了口氣,“一起共事三年多,做兄弟,沒得說”。
李實點了點頭,“他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真正當成兄弟的人”。
“是啊,命運偏偏就這麼喜歡捉弄人”。
李實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他能坐在這個位置,是我們兩個的極力推薦,沒想到反而害了他”。
事關緊急,肖兵來不及細細思索,給陸山民發了條短信,輕手輕腳下樓。
重新返回辦公室的時候,發現李實和曹渙兩人神情異樣,而且辦公室裡還多了十幾個保安,多年的臥底經驗讓他不由得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曹渙低著頭淡淡道“我剛才勸過你,讓你不要離開這間辦公室,你為什麼就不聽呢”。
肖兵心頭大震,眉頭一擰,這個時候他明白了過來,原來納蘭家早已對他有所懷疑,今晚是個局。那麼劉妮的事情未必是真,陸山民將落入提前布置好的圈套。一向沉著冷靜的他後背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識伸手去摸手機。
不等他摸出手機,十幾個保安同時圍了上去,從他兜裡搶走了手機。
其中一個保安將手機遞給了曹渙,曹渙拿在手裡,一陣苦笑。
李實朝十幾個保安擺了擺手,“你們先出去”。
待十幾個保安出去之後,辦公室裡一陣安靜,久久沒有人說話。
良久之後,曹渙說道“把陸山民布置在天京的暗網說出來,我用我的生命保證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肖兵取下隨時戴在頭上的鴨舌帽,露出一根根倔強朝天的頭發,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兩人大感意外,李實趕緊起身去扶,“肖兵,你這是乾什麼”?
肖兵沒有起來,瞪圓眼睛死死的跪在地上。
“曹哥、李哥,讓我打個電話”。
曹渙心裡抖了一下,本來期望著肖兵能說出一切還能活命,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奢望。
“肖兵,不要讓我們為難,不要讓我們痛心”。
肖兵執著的看著兩人,眼中帶著濃濃的哀求,“求求你們”。
曹渙臉上充滿了苦澀,“你想給陸山民通風報信?上麵等這個機會等了很久,讓你打這個電話不僅你會沒命,我們也會沒命”。
肖兵一臉沮喪,緊緊的咬著牙關,“沒想到我會害了他”。
李實扶起肖兵,“今晚,如果他死了你或許還能活,如果沒死,你活不了”。說著懇求的說道“把他在天京的暗網說出來,把他安插在納蘭家的人說出來,你不但沒事,我們還能保你更上一層樓”。
肖兵突然間仰頭哈哈大笑,“如果他死了,我不會獨活。如果他沒死,納蘭家早晚會覆滅”。
李實雙手緊緊摳住肖兵肩膀,“肖兵,你和納蘭家無冤無仇,納蘭家對你也不薄,給誰賣命不是賣,為什麼要一心求死”。
肖兵看著李實激動的神情,淡淡道“這個世界階層越來越固化,我們這樣的窮苦人家出身隻能給彆人當狗,我想看看我們這樣的人翻身當主人的那一天”。
李實和曹渙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深深的不解和疑惑,他們不明白肖兵為什麼會有如此奇怪的想法,有一份待遇不錯的工作,能夠養家糊口,這不正是所有人的追求嗎。當狗,出門打工的誰不是在當狗。
肖兵仰起頭,“這是理想,你們不懂”。
曹渙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憤怒,“理想,狗屁理想,肖兵,你腦袋裡有屎”。
說著起身一拳將肖兵打倒在地,一腳踏在他的胸口,“老子不管你的什麼狗屁理想,說,趕緊都給我說出來”。
肖兵仰趟在地上,咯咯冷笑,“你們不會得逞的,想殺他的人那麼多,沒有人做到過,你們永遠不知道他身體裡潛藏著多麼大的能量”。
“老子不管他的死活,老子隻知道不想看著你死”。
李實站在一側,也是雙拳緊握,“肖兵,不要讓我下半輩子活在愧疚之中”。
肖兵淡淡的看著李實,“李哥,我卡裡還有點錢,密碼你知道,孩子要高考了,拿去買點補品”。
李實半蹲在地上,一個大男人,眼淚止不住的流。
“兄弟,哥哥求求你了,你就說出來吧,哪怕隨便說點也行”。
肖兵轉頭看向滿臉盛怒的曹渙,嘴角露出淺淺的微笑,“曹哥,給我個痛快吧”。
曹渙嘴角蠕動,他如何能下得了手。
肖兵懇求道“曹哥,你們不動手,他們也會動,你想看見我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嗎”。
曹渙挪開腳,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扔在地上,轉身背了過去,麵頰抽搐。
李實看著地上的匕首,知道無法勸動肖兵,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口,滿臉淚水。
肖兵坐起身,握住匕首,說出了人生最後一句話,“陸山民,替我們好好活著”。
說完,匕首劃過脖子,鮮血噴灑而出,望著越來越模糊的天花板,肖兵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理想,總是需要付出血與淚的代價,他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
二更在晚上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