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的第一場雪很大,下的時間也很長,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整個天京城換上了銀白的新裝。
潔白的雪花在空中紛紛揚揚,落在地上,蓋住了塵埃、遮住了汙泥,世間的一切事物都掩藏在白色之下,乾淨得一塵不染。
東海的冬天不下雪,江州也是。離開馬嘴村五年,這是陸山民第一次看見雪,原本應該感到欣喜,但此刻他的臉色比冰雪還要冰冷。
八道胡同,一家古色古香的茶樓,大門緊閉。
門口外,雪地裡,積雪沒到了小腿,雪花落在頭發上、衣服上,黑色的頭發和外套儘染白色。
大門哐當一聲打開,一行黑衣黑褲,手帶黑色臂挽的人走了出來。
所有的人自行分列兩排,齊齊低下頭,神色肅殺哀婉。
周同當先走了出來,低頭雙手奉上一個黑色的臂挽。
陸山民體內氣機膨脹,身上的積雪陡然炸開,飄飄零零蕩在空中。伸手接過臂挽,莊重的帶在手臂上,抬腳跨過門檻。
茶樓大廳搭建了一個簡易的靈堂,八仙桌上放著骨灰盒,上方的牆上掛著肖兵的黑白照片,仍然戴著鴨舌帽,菱角分明的臉頰,略微有點薄的嘴唇,栩栩如生。
周同點燃一炷香遞上,淡淡道“身上沒有傷痕,死前沒受到嚴刑拷打,脖子上刀痕細長狹窄,用刀很準很快,是他自己的手法”。
陸山民接過香鞠了三個躬,插上香,怔怔的看著肖兵的遺像,麵無表情的說道“他還有什麼家人”?
“沒有,他爸是獨子,他也是獨子,父母早在他十歲的時候就雙雙跳樓去世”。
“再找找,遠房親戚也行”。
周同嗯了一聲,抬頭望著陸山民,“我在公安局見了他最後一麵,神態安詳,沒留遺憾”。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了皺,“你太冒失了,要是讓納蘭家的人發現你的存在,你會有危險”。
“山民哥放心,左先生托了關係讓我半夜去看的,沒有人發現”。
陸山民哦了一聲,繼續盯著肖兵的遺像。
“左丘有什麼話讓你帶給我吧”。
“左先生說成大事者當忍常人不能忍之忍,謀大局者當小心牽一發而動全身”。
“那你怎麼認為”?
周同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山民哥身係晨龍集團所有人,以小勇替代大勇,全了肖兵的兄弟情義,卻是拋棄了集團所有人的責任”。
陸山民轉頭看向周同,“這也是左丘說的吧”。
周同沒有避開陸山民的目光,“也是我想說的”。
“你們還真把我當莽夫了”。
周同低下了頭,“山民哥,周同不敢”。
陸山民淡淡的看著肖兵的麵孔,臉上除了悲傷之外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落寞,“整個集團裡,也就唐飛和肖兵對我直呼其名,從此以後,沒有了”。
說著拍了拍周同的肩膀,“周同,在我麵前不必那麼拘謹”。
“山民哥、”。
陸山民笑了笑,“放心,我知道我對你們有多重要,肖兵的仇要報,但我不會衝動”。
周同鬆了口氣,淡淡道“肖兵的死,安插在星輝集團的人絕大多數都走了,最近一段時間恐怕信息量會大大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