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連生了兩位嫡子,第三胎得了位閨女,沈庸疼愛至極。
沈鳶也曾在他們的懷中,度過了幾年美滿時光。
“父親來做什麼?”
“婉寧自小穿不暖吃不飽,身子虧空受過委屈,好不容易被找回來,有你母親和哥哥弟弟們愛護著,身子才好轉一些。你自幼長在府中,到底是要比她要好過一些,如今又安穩回來,能繼續做你的三小姐,錦衣玉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難道就不能讓讓她?”
沈庸站在身後,歎了口氣。
沈鳶被這番話攪的困意全無。
她小心的將膝蓋移了移位置,好讓已經僵硬血脈不通的腿腳能活動一些。
“父親,那年在沈府門外,我被守門小廝驅趕毆打的時候,你真的沒有認出我嗎?”
沈鳶的聲音像是風拂過輕紗,明明沒有重量,卻讓人為之一驚。
沈庸瞳孔微睜,眼中一抹心虛閃過,急忙掩飾的解釋:“什麼沈府門外,驅趕毆打的?我怎麼不記得?”
沈鳶嘴角自嘲一彎,“原來父親連承認也不敢。”
“……許是你記錯了,為父不記得在何時見過你。要是有,興許你也早就回來了。”
他死咬著不承認。
腦中卻無端出現那日的情形。
婉寧光鮮亮麗的站在府門台階上,守門小廝在驅趕著落魄肮臟的沈鳶。
沈庸隻一眼,就瞧出了那是自己疼了八年的女兒。
他擋在陳氏的麵前,不讓她看見,催促著母女倆進入府中。
如今回想起來,的確是對沈鳶太殘忍了些。
可她流落在外好幾年,又是孤苦伶仃的女兒家,誰知道受過什麼欺辱?
沈府的門楣,不允許臟汙。
反正又不是親生的。
“既然你已回到家中,其他事情就當作過往,不要再提了。”沈庸拂去衣袖,麵無表情。
“父親說不提,那些傷疤就不會存在了嗎?”
哪怕沈庸義正言辭的否認一句,亦或是輕描淡寫的關心一句?
沈鳶都不會如此痛心。
她不想承認,自己是被放棄的那個人。
祠堂外傳來一聲悶哼:“父親都說不要再提了!你還一直說,有意思嗎?是不是要父親跪在地上給你說對不起,你才能滿意?”
沈琅怒氣衝衝的跑進來,看到在人前心高氣傲的父親,卻在沈鳶麵前低聲說著話,頓時氣得不行。
沈庸並沒有製止他的控訴,而是靜靜的看著。
“自半月前你回來以後,家裡上上下下都得看著你的臉色,想著你在外受了委屈,彌補你也是應該的!可父親母親斷沒有做錯什麼,你還擺著臭臉給誰看?是不是全府上下都要將你供起來才高興?沈鳶,你的耳朵到底能不能聽話?到底能不能守規矩?”
一番奚落的話說完,沈琅呼呼喘著氣,似乎覺得很痛快。
祠堂靜到能聽見穿堂風的聲音。
“二哥怎麼知道,我的右耳聽不見?”
沈鳶落寞的跪在蒲團上,身形瘦弱的她,竟沒有供台高。
沈琅下意識斥道:“你還頂嘴……”
隨後意識到不對。
臉色有了幾分變化。
“你,你在說什麼?你丟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聽不見?”沈琅不相信。
“剛被關起來的時候,我害怕,總想著逃跑。一跑就挨打,我已經數不清挨了幾十回?還是幾百回?右耳是逃跑時從高處跌落受傷的,當時流了好多血,沒有人帶我去醫館找大夫,後來,漸漸聽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