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說笑了。”曹醒賠笑。
但杜三娘顯然沒開玩笑,她從腰間解下腰包,從中掏出約莫二兩碎銀,這可不少。在大梁,一條獵犬價值在一二百文到一二貫之間,杜三娘出手就是頂格,可見真是相中了,誌在必得。
然而曹醒不是差錢的人,即使杜三娘開價再高他也不會賣:“客官,這狗有感情了,不賣的。”
杜三娘聞言頓時勃然大怒,猛一拍桌:“給臉不要臉!”
“叔~”
聲音驚著屋後,宋玉蓮探出腦袋,一臉擔憂,她下意識就要叫‘叔叔’,但又想到曹醒之前喚她玉娘顯然是想在那女將軍跟前遮掩身份,如此一來,她倒是不好再叫。
這邊。
曹醒笑:“玉娘去忙,這邊不妨事。”
杜三娘也不說話。
等宋玉蓮退回後院,她才衝著曹醒冷笑:“玉娘?我隻道這十字坡有一位武二娘,卻不知哪來的玉娘?”
她說著,又看曹醒:“此地男主人卻是‘火頭陀’秦章,你哪裡有半分頭陀模樣?”
話畢!
她怒喝:“哪裡來的卻占旁人基業!爾等將武二娘與秦章如何,還不如實招來?!”
伴隨著她的怒喝,十二條惡犬齊齊起身,往曹醒齜牙咧嘴,作勢要撲。
乖乖隆地洞!
真真嚇死人!
宋玉蓮在後院聽的心肝亂顫。
曹醒卻有盤算,他不慌,隻笑道:“不愧是‘烈馬’杜三娘,好大的威風。”
“你竟知我?”
杜三娘因生的高大太過惹眼招人議論,故而鮮少在青坪鎮行走,鎮上知道她的並不多,眼前這人看著少年模樣如何得知?
“人高馬大。”
“花容月貌。”
“想來青坪鎮左近百十裡除了大名鼎鼎的‘烈馬’杜三娘外再無第二人。”
曹醒衝杜三娘拱手,朗道,“某名曹醒,因著胃口大,故此江湖上朋友們送一個諢號稱作‘吞著天’。”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曹醒在江湖上有個屁的朋友,更無什麼‘吞著天’的外號,但不妨事,隻等他在杜三娘這裡坐實,今後逐漸自可叫響。
“‘吞著天’曹醒?”
“誰啊?”
“沒聽過!”
杜三娘實誠,但也不曾起疑,畢竟綠林廣大,江湖上著實太多人物,各有各有的出身各有各的諢號,本領各異,沒聽過再正常不過。
她漠視曹醒不搭話,坐等下文。
曹醒當即將他一家在這十字坡的遭遇半真半假說了一通:“爹娘帶我夫婦連同一雙兒女原本是要去檀州投奔二哥,至此途中歇腳,孰料店家惡毒,卻拿蒙汗藥害人。可憐我爹娘被剝了皮、剃了肉我才醒來,又悲又怒掙開麻繩,打殺了兩個夥計並那武二娘,又一把火燒毀了那人肉作坊。我爹娘死得冤枉,我留在此間,一是因著玉娘悲傷體弱,孩兒們年紀尚小不宜趕路,二便是要等著那‘火頭陀’歸來,殺他一個整整齊齊,以告慰我爹娘在天之靈!”
曹醒字字句句說的悲切,其實也都不差,七分真三分假,隻是將他操使麻雀與夜叉的細節忽略了而已。
“口說無憑!”
杜三娘卻是不信,“清平世界,蕩蕩乾坤,哪裡有人肉的饅頭!”
曹醒領著杜三娘來到後院,指著一攤廢墟:“瞧!那就是人肉作坊,被我一把火燒了!”
又領著她到了屋後林中,指著草木從中一些饅頭碎渣:“這便是那些人肉做成的饅頭,我們夫婦不食人肉故而丟棄。你說說理,若不是人肉做成,這大好饅頭我們丟了作甚?”
杜三娘沉默。
看到那被燒的所謂‘人肉作坊’的時候她還可以不相信,但這些被丟棄的饅頭卻做不得假,正如曹醒所說,這大好饅頭他們丟了作甚?
這一想。
心下仍是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