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岩拿著陳浪的文章走到了桌案後坐下,抿了一口茶後,道:“你也坐吧,本官還要看一會。”
陳浪依言坐下。
隨著閱讀的深入,崔岩的眉頭也是皺得越發的緊,等看到最後一部分,崔岩的手都抖了一下。
他察覺到了這篇文章中傳遞出來的政治氣息,他抬起頭,微微眯著眼睛,道:“這篇文章,都是你本人的見解?”
陳浪站起身來,道:“是的大人。”
“你反對勤儉?”崔岩問道。
陳浪搖頭:“不,學生隻是在強調開源。”
“省錢能讓國家平穩,但開源,才能讓國家強大。”
崔岩手指頭緩緩的叩擊著桌麵,久久不語。
陳浪的額角,也緩緩的滲出了一滴汗水。
崔岩剛才問的那個問題,就是在試探自己,想搞清楚這篇文章中的主旨,是不是陳浪代他人所寫。
陳浪也沒想到,自己慪氣寫出來的東西,會接連引起提學、通判兩位大人的側目,這讓他有種踩在雲端的感覺,仿佛下一瞬,就會從萬丈高空跌落,摔個粉身碎骨。
崔岩此刻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
陛下讓他來當秦州府的通判,明麵上是整肅秦州府的官場,實際上是來試探地方官員的態度。
閆孝國雖然死了,但他帶來的影響,其實才剛剛開始。
陳浪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哪怕做過買賣,也絕不可能把國家財政看的這麼透徹。
經濟是個相當複雜的東西,沒有豐富的閱曆,是很難把握住的。
所以陳浪一定是受到了高人的指點。
陳浪背後有兩個高人,一個盛褚良,一個蕭鬱。
盛褚良以前當官的時候,並沒有在經濟方麵表現出太多的才華。蕭鬱雖然也遠離廟堂多年,但沒有人會低估蕭鬱對朝堂的影響力。
陛下一紙調令,蕭鬱就重返內閣,擔任尚書右仆射。
蕭鬱回到內閣那天,受到了內閣群臣的熱烈歡迎,但如果陳浪的這篇文章真的是蕭鬱的意思,那陛下讓蕭鬱回內閣的舉動,就很有深意了。
除了這兩個人外,常安民也很值得關注。
崔岩來到秦州府之前,跟常安民沒有什麼往來,更稱不上了解。
因為此人在官場上一直都不順,屬於是邊緣人物。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人,忽然就被提拔成了秦州提學,到任第一年主持的歲試,就因為這篇文章,把陳浪點成了院案首。
常安民是提前收到了某種暗示,還是他通過這篇文章,洞察到了什麼玄機?
對了,常安民的大兄在文淵閣,與禮部、吏部的官員關係不錯。
常安民的背後站著的是他的大兄,那他大兄背後站著的,又會是誰?
眼下這件事兒,就好似一個平靜無波的湖泊,陳浪、常安民,都隻是浮在表麵的小魚。
但漆黑的水底,還藏著令人恐懼的巨物。
崔岩雙手撐著桌子慢慢的站起來,道:“陳浪,你這篇文章,要不了幾日就會流傳出去,一旦公布天下,或許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作為事件的始作俑者,你做好準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