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從來沒有關注過她這些事。
他們隻關心,自己今天做的飯好不好吃,衣服洗乾淨後熨好了嗎,有沒有給他買最喜歡的禮物,有沒有幫他孝順父母。
以及,有沒有按時打錢買東西回去充當家庭的血包。
所謂的親人,向來隻關心她飛得高不高,有沒有為家裡做出什麼貢獻,從來沒有人關心她飛得累不累。
也就沒有人在意過,她的身體怎麼樣,自己覺得舒不舒服。
忽略久了,她自己也仿佛不太在意自己的想法。
祝遙光覺得自己活了六十年,已經活得通透。
就連前段時間,碰到丈夫出軌,兒子與丈夫的白月光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說笑討好,這種仿佛天崩地陷的大事,她都沒有覺得多麼想哭。
隻是覺得:啊,果然會這樣,無論自己再怎麼努力,日子還是會過成這樣。
可是今天,宋懷舟那語氣冷淡到不像安慰的一句話,卻讓她猝不及防地大哭起來。
她似十八歲那年,拿到國內最厲害的大學醫學係錄取通知書,想拿給臥病在床病得瘦成一把骨頭的母親看,卻得知了母親的死訊那樣,哭得渾身抽搐,將臉埋進了膝蓋裡。
又想起一件事情要叮囑祝遙光的宋懷舟去而複返。
他站在病房門口,靜靜望著那個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很堅強的女人,此刻像個孩童一般將臉埋進膝蓋裡,哭的脆弱又無助。
宋懷舟從初三那年轉校到平城一中開始,他認識祝遙光已有幾十年。
他見過她遇到各種令人崩潰的事情,都泰然自若的模樣。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成這樣。
宋懷舟想伸出去的手,不自覺在褲縫邊握成了拳。
就像許多年以前,他也想伸出手安慰她,卻被不得不縮回去一樣。
他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收回了手,輕手輕腳離開了病房,並帶上了門。
祝遙光是個很驕傲的人。
她不喜歡彆人看到她脆弱的模樣。
她就像一隻刺蝟,豎起滿身尖刺,對抗所有想傷害她的人。
也曾經有很多人,跟他說過祝遙光性格不討喜,倔強又頑固。
可隻有他知道,那層表麵傷人的尖刺底下,那顆心有多柔軟。
隻是她從來不會在他麵前露出這一麵。
宋懷舟站在祝遙光的病房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聽見裡麵哭聲漸歇,他才抬起長腿,邁向自己辦公室的方向。
護士站的小護士看見主任在十七床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走。
她扭頭羨慕地對同事道:“阿娟,主任可真是個好人啊!老同學生病,他都這麼儘心儘力!十七床自己的家屬都沒出現過呢!”
名為阿娟的小護士麵色詭異,她小聲說:“啊,你這就忘記去年那個打著主任名義來住院,欺負咱們的老同學啦?不過幸好主任自己發現,把她趕走了!”
先前的小護士心有戚戚地點頭:“看來還是這個老同學跟主任關係好一點,人也好多了,難怪主任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