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舟聞得出來,那是祝遙光衣服被子上的味道。
她很愛乾淨,衣物總是打理得一絲不苟。
宋懷舟記憶力,祝遙光就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非常狼狽的時候。
她總是表情冷靜,神色淡然。
好像什麼事情都難不倒她。
就連當年那幾次,她的家人去學校鬨事,想讓她輟學回家嫁人,她也並不慌張。
一般的十幾歲小姑娘遇到這麼丟臉的事情,要不手足無措,要不直接哭到崩潰,根本不知道遇到這種事情怎麼辦。
可祝遙光在眾目睽睽下被凶神惡煞的男人揪著衣領打罵,表情卻依舊從容不迫。
她頂著臉上的巴掌印,抬頭倔強地望著他為自己據理力爭:“我念書的學費跟所有費用都是我自己打工跟獎學金所得,並沒有花過你的一絲一毫。每個未成年人都應該受到九年義務教育,你再來打擾我念書,我會以你虐待未成年人的罪名報警抓你。”
她還拜托有手機的同學幫她拍下自己被父親惡狠狠抓起來的樣子,臉上被打了好幾個巴掌的樣子。
將那些照片都存在自己的文檔裡。
時刻預備著要將自己的父親送進監獄。
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是初三。
後來很多人選擇遠離了祝遙光。
原因是覺得她冷血無情,雖然她父親這樣對她,但那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啊!
她一個小姑娘,居然開口閉口就是將自己的父親送入監獄!
她的心腸太狠了!
還有些,則是覺得祝遙光家庭複雜,又窮困,不願意跟這樣的人玩,生怕什麼時候牽連到自己。
宋懷舟那時候剛轉學過去不久,對祝遙光還不熟悉。
但這件事情,讓祝遙光的身影在他心裡變得清晰。
後來,又發生過好幾次類似的事情。
在祝遙光的高一,高三,本科,研究生的時候。
都發生過她的父親跟弟弟,要來學校把她帶走的事。
每一次,她都從容不迫地解決了。
但也不得不否認,每一次隻有在碰到她所謂家人的時候,祝遙光才會變得如此狼狽。
祝遙光跟宋懷舟和衣躺在床上。
祝遙光閉著眼睛,睫毛卻不斷地顫動。
她很困,可是驚懼讓她無法入睡。
宋懷舟仿佛察覺了她的這種心緒。
他靠近了祝遙光的身體,緩慢卻又堅定地將她抱入懷中。
手安撫地在她背上輕輕地拍了起來。
“睡吧。”他柔聲哄道。
“沒事,有我在。”
祝遙光原以為,跟一個還算陌生的男人躺在一起,她會不安心,睡不著。
卻沒想到,聞著宋懷舟身上清淺好聞的鬆木清香,以及在他有一下沒一下輕緩的拍打中,她居然漸漸沉入了夢鄉。
這一覺難得睡得非常安穩。
沒有噩夢。
沒有一次次想把她拉走的家人。
也沒有人在夢裡對她怒罵斥責。
還有個人一直在耳邊低語:“遙光,彆想太多,你真的很好。以後也會過得更好,比所有人都好。”
嗯,她會過得很好的。
等她醒過來時。
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
隻留下一半的微微凹陷,提示她那個位置曾經有人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