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赴月卻覺得有些可悲可氣,婦人之仁,當斷不斷,才欲再說,被杜婉菱截斷了話頭。
“罷了,將她們趕出去就行了,不要多追究了……”
梁夫人好似還有些不肯,受了藺赴月一瞪,囫圇將求情的話咽了下去。
藺赴月說,“梁夫人,我們敬你是阿嫂的母親,可若你恩將仇報,日後咱們還是橋歸橋路歸路,否則兩相生厭,對誰都不好。”
言儘於此,她側眸吩咐紅嬤,“叫傅大把人提上來,趕出府去,日後不許他們靠近藺家。”
紅嬤匆匆而去,屋裡一時靜澈下來。
梁夫人見事情沒了轉圜餘地,跪坐在地上哀哀地抽泣著。
藺雲澈不知道外祖母為何哭,局促不安地拽了拽藺赴月的袖子。
“姑姑,外祖母怎麼了?怎麼一直在哭呢?”
藺赴月溫柔地捏了捏藺雲澈的小臉,安撫道:“外祖母是累了,雲澈去抱抱她吧。”
藺雲澈聽話地點頭,從姑姑腿上下來,倒騰著小短腿,一把摟住梁夫人的脖子,親昵地蹭了蹭。
“外祖母彆哭,雲澈會一直陪你。”
童言童語最能撫慰人心,梁夫人攬住女兒唯一的血脈,哭成了淚人。
藺赴月和杜婉菱皆歎了口氣。
有這層關係連著,藺家無論如何都不會,也不能拋棄梁家,可從今日來看,以後少不得要受這個無知婦人拖累。
一場鬨劇終於結束,藺赴月在杜婉菱床前衣不解帶地服侍了兩天,到第三天晚上確認她無事才套車回了秦家。
馬車頓頓地往秦家去,藺赴月出神地撫摸著手上的玉牌,有些心不在焉。
這玉牌是臨走前阿娘塞給她的,連帶著一同交到她手上的,是阿娘鑽營了這麼多年的一張情報網。
杜家功高震主,杜婉菱尚在閨中之時就擔心外祖父受官家猜忌,於是花費數年培養了一支情報隊伍。
這群人多隱藏於京中青樓酒肆,要麼是清白的沽酒女,要麼是一笑動京城的花魁娘子……總之達官顯貴喜歡去的那些地界,幾乎都有杜婉菱的人。
甫一聽聞這個消息,藺赴月有些吃驚,“阿娘……”
杜婉菱“噓”了一聲,“乾這種事,在大曄朝是殺頭的重罪,但我沒辦法,你外祖,你父親都在朝為官,我們總要未雨綢繆,給自己留條活路……”
隻是摘星塔之事萬分突然,杜婉菱來不及反應,這個情報組織也就沒派上用場。
她哀歎一聲,“原先這件事我不想讓你知道,可聽聞宮宴上出了事,我便猜到是你……罷了,既然你要做,阿娘定要全力支持你,現在這個殺器就交到你手上,想怎麼用全憑你。”
這些時日以來,杜婉菱也沒有一時一刻忘記過兒子的死,她命探子暗中查,終於在一個醉酒的幕僚口中聽出了端倪。
“李長肅的確是始作俑者,但他之後應當有更高位的凶手在把控……”
藺赴月聽得血管發涼,心中那個猜測在隱隱作痛。
李長肅再炙手也不過一個五品執事官,他怎麼敢隨意在皇城根底下殺死朝廷官員的家眷?
藺赴月攥緊手中的玉牌,沉沉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