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羨看她很深,仿佛要穿透軀體看進她內心。
他似乎也並不涼薄,“你怎知我不懂這種感覺?”
“若是懂,就更該利用手上權柄為蒙冤之人申冤,為枉死之人平反!”
裴江羨輕笑一聲,忽而抬手為她拭去眼底垂淚,動作輕柔地像在對待一件珍寶。
“如你所見,便是太子都需隱忍,而我,於這泱泱天地,又算得了什麼呢?”
藺赴月一怔。
是啊,一人之下尚要隱忍,其他人更不可能事事如己所願。
但藺赴月對裴江羨仍是有怨,有恨,更多的,是怒其不爭。
明明掌著昭明司最大的權柄,卻不能為百姓平反。
那麼到底何為昭明?
藺赴月垂眸,格手擋開了他的手,“你逾越了,裴大人。”
裴江羨手臂頓在半空中,好半晌才淡漠道:“無論如何,多謝你願意幫這個忙。”
藺赴月抬眸看他一眼,眼底冷漠似看陌生人,“我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為了太子,隻是為了寬解一個剛剛失去幼子的母親。”
語罷,她轉身就走,絲毫沒給裴江羨一點挽留的餘地。
他們兩人之間實在話不投機半句多,又或者說每每看見他,藺赴月總能想起無法為哥嫂平冤的無力。
這回受他之托,終他之事,也算是報答他曾經為母請醫的恩情,往後也就兩不相欠了。
藺赴月走後,一直隱在角落裡的那伽遲疑著走出來,實在困惑不解地撓了撓頭。
“主子,秦少夫人怎麼生氣了?剛剛不還好好的?”
裴江羨目送那道倔強瘦挑的身影消失在廊角,收回目光瞥過一眼那伽,抬腳就走,“日後不許再叫她秦少夫人。”
那伽一邊忙著追人,一邊不解,“啊?主子你不是一直少夫人長,少夫人短,怎麼又不給咱們叫啦?”
“沒有為什麼!聽起來心煩。”
……
這最後一件事辦妥,藺赴月開始收整行囊預備起回揚州的事宜。
她這次為了趕時間輕裝簡行,也不打算欣賞沿途的風光,所以並未選擇乘船,而是走陸路,馬車上的日子雖難挨些,但能縮減不少時間。
杜婉菱要留下照顧兩個孩子,便把傅大指派給藺赴月,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好在一路無事,馬車顛顛蕩蕩順利駛進了揚州城。
揚州,古往今來多少名句都曾留有“煙花三月下揚州”的美譽,藺赴月回來得巧,正趕上春光晴好,滿城和暖。
江南水鄉的氣韻養人,而杜宅又恰巧依水而建,坐落在瘦西湖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