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方早聽說昭明司手段厲害,見裴江羨不樂意聽他奉承,一時一腦門子的汗。
“南邊被壓的人多,今日杜通判帶人搜救了一整天,大概救出五十幾個人,至於糧食……”
他抖了抖,悄悄抬頭打量裴江羨的臉色。
“揚州每年收成季都會儲備一些糧食在倉庫,但今年夏天遭了鼠災,糧食並不充足……”
“能吃多久?”
“……最多三天。”
三天?倒也儘夠了,震麟帶的糧草隊至多兩天就能抵達揚州城,隻要不讓百姓餓肚子,想來不會爆發什麼動亂。
裴江羨輕舒一口氣,“這幾日要有勞陳大人和杜大人日夜操勞了,你們分成兩組,各帶一隊官差掘人,日夜不停,輪換著來。”
陳方和杜山逸渾身一凜,拱手道:“是。”
“至於我,”裴江羨斂眸,“揚州城外還有許多農莊,受災也很嚴重,我親自帶人去送糧救災。”
陳方抬頭,“大人,您儘可歇著,這點小事交給下官安排就是,您……”
裴江羨聽不來這些場麵話,揮揮手叫他們退吧。
陳方一步三回頭,馬屁沒拍好,一肚子懊悔。
等帳子裡徹底靜下來,裴江羨揉了揉眉骨,眼中酸澀才好了些。
“來人,”他忽而輕喚。
那伽應聲進來,肅著雙手問他有何吩咐。
裴江羨閉著眼睛,神容憊懶地靠進圈椅裡。
“去跑個腿。”
外頭仍在下著雨,大有不到天明不歇的意思。
從府衙拐個彎,再走片刻就到杜家搭起來的帳子前,風掀起簾扉,露出裡頭的昏昏燈色。
杜老太太服了藥睡下了,就睡在小姑娘身側,一老一小頭靠著頭,畫麵溫馨恬靜。
藺赴月坐在床邊守著,手握住老太太的手,時不時輕蹭蹭她手背上凸起的血管。
二萬用燈蓋滅了一盞燈,燭光跳了兩跳,躍進了黑暗中,燭台上明火化青煙,潺潺往帳頂去。
帳子裡更暗三分。
她輕聲,“小姐,去睡會兒吧,您一日一夜未合眼了。”
藺赴月搖搖頭,說不用。
“這樣哪行?”二萬勸她,“身子會熬不住的。”
藺赴月不作聲,輕撫了撫小姑娘的額頭。
“我不累。”
話音剛落,帳簾子被掀開,一同攜風帶雨地進來,手裡還拎著一隻食盒。
二萬瞧她,用嘴型問,“是什麼?”
一同意味深長,將食盒蓋子掀開,輕聲道:“裴大人送來的,說是小姐落下的。”
一同將東西撿出來。
兩盤子糕點,一個青花小瓶子。
“奴婢看過了,吃的沒毒,瓶子裡頭是上好的金瘡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