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間,村裡的孩子丟了個遍,知州派來的官差卻什麼都查不出來,隻是一味應付了事。
她們自然以為是神鬼作怪。
後來又是天災,個個自顧不暇,得知裴江羨是京裡來的大官,這才生出重提此事的勇氣。
村裡人都說大曄王朝的神塔塌了,山神這才震怒,四處殘忍吞食百姓。
裴江羨一開始隻是麵色冷淡地聽著,聽見這個傳言,身形不由一頓,回身看向藺赴月。
她仍然穿著昨日那件翠綠春衫,用木棍鬆鬆挽了個發髻,眼瞼微垂,沉默地看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暗歎一口氣,目光抬高,看向立在人群之後的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
她的驚慌和防備似乎突然有了答案。
江南的春天,白日裡還好好的,一入夜就變得寒涼起來,夜風的冷峭直往衣裳裡頭鑽,凍得骨頭都咯吱咯吱作響。
安撫好難民,藺赴月掀簾走進帳子,看著麵前一坐一立劍拔弩張的畫麵,她倒了杯水遞到女人手裡。
女人渾身緊繃,碰她一下都猛得渾身打顫,目光驚慌地看過來,眸底暗含魚死網破的狠厲。
藺赴月輕聲寬慰,“彆怕。”
她叫一同搬了個座來,勸道:“你抱著孩子很累,坐下說話吧。”
孩子像個八爪魚一般睡在她懷裡,她累得全靠毅力支撐。
她仔細打量藺赴月,最終鬆懈在她善意而溫柔的目光裡。
她坐了下來,緊緊摟著孩子,像護崽的母雞。
藺赴月突然問:“你見過山神是不是?”
女人目光陡然一震,瞳孔劇烈收縮,警覺地蹦起來,快步向帳子外走去。
走到門口又被二萬的手攔住,隻能停下來,轉身時的目光像是一把劍,要戳進裴江羨和藺赴月的心窩似的。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她的聲音啞得不像話,像是含了一把粗礫,“你們是來帶走我兒子的是不是!你們把全村的孩子都帶去哪兒了!”
她的聲音不覺拔高,頗帶了些質問的意思,“山神?不過是你們帶走孩子的借口而已!”
裴江羨和藺赴月對視一眼,問道:“你知道什麼?”
女人卻不肯說話了,隻是一遍一遍的重複。
“隻要有我在,你們絕對帶不走我兒子……”
誰也不敢低估一個女人的愛子之心,藺赴月沒做過母親,但她知道,此時此刻就算重刑相逼,她也絕對不會放棄她的兒子。
而她的兒子,就是她的軟肋。
藺赴月腦中過了幾彎,向她靠近了一步。
“大姐,我很能理解你想保護孩子的心理,因為我,”藺赴月的手撫上平坦的小腹,“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