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佑才腦子裡一轉,猛得反應過來。
這是護國杜將軍的母親!
甄佑才目光一時飽含敬意,他這人混不吝,怎樣都能活,獨獨有一條,對這些肱骨極為敬重。
這世上有多少人肯舍棄自己的命去救彆人哪?在他看來,這些人就是活菩薩,救了多少條人命啊,不敬他們要下地獄的。
他頓時收斂起來,蹲到床邊診脈。
杜老太太此時精神很不好,麵如金紙,雖是睡著,但極不安穩,眼皮子來回動著,額頭上不停冒著虛汗。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其他人都讓開了一些位置給他,隻有賈和善還眼巴巴地湊在前頭,過了會兒實在等不了了,問道:“怎麼樣?”
甄佑才沒說話,眉宇間有些惑色。
他正經起來完全與剛剛兩個樣,連聲音都渾厚了一些,聽起來莫名令人信服。
“她今天用過什麼?”
嬤嬤忙上前來回,“都是些尋常的東西,粥和鹹菜,其它一樣沒吃。”
甄佑才換了另一隻手,“這種症狀持續多久了?”
“昨日晨起老太太就說身上發寒,我忙去請了郎中來瞧,郎中看了說是著了風寒,沒什麼大事,又給我們開了幾貼藥……這藥才吃一回,老太太就突然倒下了……”
“的確是風寒的症狀,”甄佑才重新替老太太蓋好被子,“但是脈虛,沉浮不定,不像一般的風寒。”
他沉吟片刻,看向那個老嬤嬤,“你去把郎中開的藥拿來給我看。”
“噯!”
老嬤嬤半點不敢耽誤,一溜煙跑去拿藥渣了。
甄佑才目光有些暗,似乎陷入了某種思慮。
賈和善在一旁看得抓心撓肝的,氣不過狠狠拍了他肩膀一下,給人家嚇得一驚。
她惡狠狠地盯著甄佑才,“你快說話呀!不是說你醫術高超嗎?怎麼磨磨唧唧的。”
甄佑才煩她,口氣也不善,“你以為看病是什麼?望聞問切缺一不可,世上千萬種病,我又不是大羅神仙,總歸要思考的。”
“是是是,你要思考!”賈和善想起什麼,坐去老太太床邊,掀開一點被子將老太太的手抽出來,又擼起半截袖子,“你看看這個,是不是和這病有關?”
甄佑才垂眸去看,先是頓了一下,然後立馬握住老太太的手臂細看。
杜老太太容顏雖老,但常年保養得宜,身上皮膚還算白淨,縱使皮膚鬆弛,也不難看出膚色底子很好。
但此時,小臂上縱橫了幾道黑色斑跡,就好像……打翻了墨,染出來的朦朧工筆。
甄佑才臉色頓時變了,嗓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完了……揚州城完了……”